第21章 初见
冉冉晨雾重，晖晖冬日微。
自宁休随母亲回去后，先是去了趟自家的山庄，母亲赵沐禾又吩咐几个婢女带着宁休去沐浴更衣。
一番沐浴，宁休在几个侍女的服侍下穿好衣服，他融合了前身记忆，此刻也不觉什么不妥。
沐浴更衣好后，宁休几日乘船的劳顿消散，脸上郁郁之色一扫而空。
而后一个侍女拿来铜镜，让宁休看了看，又检查了一番衣裳穿戴这些细枝末节是否妥帖，不由得让宁休感慨一句：奢靡的贵族生活。
“若是公子已经整理妥当，请随我来。”一道娇俏的女声响起，说话的正是昨日在船泊时含笑打量他的俏婢。
见宁休梳洗过后一副文质彬彬的俊俏模样，俏婢秀眸亮了起来，欣然道:“公子真是龙凤之姿，像是郡主模子刻出来的一般美貌。”
宁休乐呵呵地道：“人靠衣装罢了，我长得并不算好看。”
听到宁休这话，俏婢“噗嗤”一笑，脸红红的掩嘴笑道：“公子说笑了，既然已经整理妥帖，就请随我去拜见郡主吧。”
宁休点头，跟着她去见了也是整理好妆容的赵沐禾。
“嗯……尚可。”
赵沐禾见着宁休这换身衣裳后变化的模样，前后左右都看看了，满意地点头。
而后就是一番叮嘱，让宁休记住，这才上了马车。
……
车厢内。
“宁儿，待会儿去拜见李门主，该做的礼节不可废，母亲教给你的，都记住了吗？”
赵沐禾坐在宁休身旁，再三说起这个问题。
宁休不厌其烦地回答道：“记住了。”
“好。”
赵沐禾露出一个笑，双手搭在腿上，可心里想的却全是某个人的身影。
这马车为了保证平稳，不惊动车上的贵人，刻意走得慢些，这让赵沐禾有了足够时间教导宁休待会儿见到李云时该如何行礼，说什么话。
宁休是莫敢不从，一味地答应，若非他穿越过来耳目都聪慧了许多，否则还真不能在这种紧张不安的情况下记住赵沐禾的要求。
在他的记忆中，他的母亲时而正常，时而行为诡异，像是发了疯一般，举止若疯魔。
而且赵沐禾对宁休管教严格，几乎到了苛刻的程度，就是他们上马车的这段时间，宁休就已经被训了几次。
并且宁休的记忆当中，对他的父亲印象并不深刻，好像没有这个父亲似的，那个所谓的父亲只有一个称呼——他的父母之间矛盾非常大，父亲几乎从来不管他，只有母亲赵沐禾一人管教，就连教书先生怎么教他，都得经过赵沐禾的同意，虽说大多行为都是想着将自己的儿子培养成才。
更何况，赵沐禾的武道实力不俗，一旦动怒，那等气势又怎会是一个小孩子能够承受得住的？
所以，在这种几乎病态的控制下，宁休前身对母亲的话只有服从，不敢多言一句。
这种情况，直到赵宁十二岁才稍稍改善一些。
可是这种情况已经成为了定势，甚至说影响到了现在的宁休，也无外乎现在的宁休见着赵沐禾只要有些异样，就会如坐针毡了。
车轴缓缓滚动，车厢内也陷入了平静。
又过了一刻钟，马车到了归元门下。
“郡主，归元门到了。”
一个婢女轻轻掀开帘幕，一边说道。
“两位贵客，我等恭候大驾，受门主之命，特此带路。”
随后二人下车，一队归元门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见赵沐禾和宁休前来，当即说明身份，是特意来领路的。
随即一行人就上了山门，沿途风景因为赵沐禾在身旁的缘故，宁休只是看了几眼便专心走路，只是觉得风景秀丽，建筑宏伟。
听领路使者说，他们走的这座山取名归藏山，是归元门的主脉，门主正在峰顶等着他们呢。
没一会儿，宁休一行人就走到了主峰顶：
归藏山高耸入云，恢弘的建筑群翼然建于此处，层层叠叠的宫阁构式复杂雄伟，雕梁画栋，宛如一座凌驾于凡世之上的仙宫。
这就是江湖上名震四海，享誉天下的武道圣地——归元门。
宁休在赵沐禾身后一些，此刻正好奇地看着这些宏伟的建筑。
全是用浑圆质优的树木撑起的梁柱，入眼全是雕刻精美的浮雕，高达十多丈的主殿……
“哈哈，你来了。”
一阵爽朗地笑声传来，宁休只见得先前才见过一面的李云大步流星地朝着他们走来。
李云走到赵沐禾面前，挥挥手，刚才那些带路使者纷纷退下。
“展鹏，能找到宁儿，多亏了你，不然我也不知该怎么办。”
在宁休记忆中一向强硬地母亲这时却露出了柔弱的一面，真当是楚楚可人，惹人可怜。
这时宁休也恰当时机地将赵沐禾教给他的礼节，说辞拿出，没有一点差错。
“宁儿吉人天相，既已团圆，便不用过多伤感。”
李云目光看向宁休，由衷地赞叹他一表人才之类的话，又安慰了赵沐禾几句，带他们进了内院。
此地装饰古朴平凡，比起外边大殿的气势宏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倒是院中栽了几株梅花，平添了几分素净。
“爹。”
一道脆生生的女童声音传来，三人皆是目光看向那人。
那女娃不过总角年岁，五官精细，眉眼漆黑清亮，一张白白的小脸灵气可爱，眸子明亮如星。
脸上带着婴儿肥，面色淡淡红润，论谁见着都觉得可爱。
李云笑呵呵地走上前去，一只手揉了揉女娃的头，又捏了捏脸，随后拉过她的小手，温柔地说：“幺幺，今天家里来客人了。”
接着李云又看向宁休和赵沐禾说道：“这是你赵姨母，这个是你的宁哥哥，来见过他们。”
此时的李云威严全无，像是个女儿奴似的哄着女儿。
那女娃怯生生地，见到赵沐禾和宁休两个生人，害怕躲在李云身后，抱着他的腿，只露出半张脸来看着他们。
李云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呆住好久的赵沐禾傻傻地问：“这是你，你女儿？”
“是啊，叫锦儿，锦书的锦，平日里宠坏了这孩子，竟然连叫一声都不肯……真是不好意思。”
李云说的这些话赵沐禾只听得进第一个字，不过转念就想到了这些因果缘由，又问：
“孩子多大了？”赵沐禾可能觉得这话太过僵硬，又续了一句，“看着粉雕玉琢，是个俊丫头。”
“呵呵，我这孩子腊月生，过了生，虚岁十岁了。”
“真快啊，转眼都这么大了。”
母亲这般模样，宁休倒是从来没有见过，不过这些话已经透露出很多东西，不由得让他感觉尴尬。
可不要真是……
宁休用手轻轻拍了拍母亲后背，后者这时才发觉自己失态了，却也不解释什么，只是低头说道：“真是世事难料，李哥与我，都是局中人。”
话音落下，李云也想到了什么，神色略微一凝，转身看着李锦儿说：“幺幺，爹还有一些事情要和你赵姨母说，你先去和那个哥哥出去等我，好不好？”
闻言，李锦儿看了看李云的脸，又看了看宁休，犹豫片刻后点点头。
“去吧。”
李云轻柔拍了拍李锦儿的后背，她才不太情愿地走了过去。
这边宁休也是不敢多言，等到李锦儿走到身旁时，说道：“小妹妹，走吧。”
李锦儿没有回应，只是默默低着头走路。
宁休没有在意，转身就和李锦儿走出了内院。
两人并肩走着，等到走出内院时，李锦儿却冷冷轻喝道：“谁是你妹妹，我可不认识你！”
这小子。
宁休不气反笑，知道这小孩子是生气了，才发火说这些气话，本想出声安慰几句，可低头看见她那气嘟嘟的样子，又忍了回去，转头一想，当即笑道：
“你肯定是我妹妹啊，难不成你还是我弟弟咯？”
听到这话，李锦儿气得牙痒痒，“懒得理你。”抛下这句话，她便扭头不看宁休，出了门往右走。
见目的达到了，宁休倒也乐呵，背靠在墙上，耐心等待着。
而李锦儿绕着墙走，离了宁休二十多米，直到看不见宁休人影才停下脚来，蹲在墙下生闷气。
过了好一会儿，宁休见母亲还未出来，闲来无趣，便想着去找那个小女娃，看看她消气没有。
等到宁休围着墙走，看到李锦儿时，只见李锦儿正垫着脚尖，从那墙的雕饰缝隙看着里边。
宁休觉得这小姑娘挺好玩的，于是走到她身后准备逗逗她。
宁休脚步声轻，李锦儿并未发觉自己身后多出一个人来，仍然专注地看着里边。
在她身后的宁休就这么站着，见李锦儿还没发现自己，宁休刚想说话。
却见之前还贴着墙偷看的李锦儿转身，双手捂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低着头就跑了出去。
宁休探出一只手，不知所以：“你这是怎么了？”
李锦儿转身时停了一瞬，看见自己身后有人，可这人模样早已模糊，犹如雾里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