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深夜来过

午夜时分的夜上海并不冷静，反而有种区别于白天喧嚣的妩媚。霓虹灯到处闪烁，路灯成排亮起，照亮马路上疾驰而过的各式汽车。

魏翌晨乘坐的出租车在内环高架路上兜了一个圈，上了南浦大桥，下桥即到浦东。车行十几分钟左右，就到了汤臣高尔夫别墅区。

在魏翌晨看不到的地方，吕梁走到吕薇面前：“收拾收拾，一会儿他来找你。”

“你确信？”

“他要是不来，我跟你姓。”

“你本来就跟我姓。”

“我表达的是一种自信。”

吕薇低下了头，情绪并不见好：“你求他了？你跟他解释我手机掉了？你跟他说了我天天在家哭？”

“可能吗？”吕梁在吕薇面前蹲下来，抬眼望着姐姐，“我只字未提你，只是跟他讲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等他到了你问他。”

吕薇将信将疑地看着弟弟。最近这几年，弟弟越来越给她“哥哥”的感觉。

几分钟后，吕薇新买的水果手机果然响起。她欣喜地一把抓过，是魏翌晨！吕薇一下子笑了，像是世界上最美的花突然绽放。

早就准备妥当的她打开房门就要往外冲。

不料，一开门，门外站着一脸肃穆的吕妈妈。

虽然是盛夏，由于家里爷奶抵制冷气，除了孩子们的房间里开着冷空调外，其实地方都用小档风扇降温。这种情况下，吕妈妈还是穿着长袖，可见体质并不非常好。

“妈妈，你怎么……这么巧？”吕薇讪讪地笑。

吕薇一向心疼她在家里做牛做马的妈妈。妈妈每天早晨五点半起床，做一家人的早餐；伺候爷奶用过早餐后，开始做家务。家务还没有做完，又要开始做午饭。下午如是再循环。豪宅里的女主人，辛苦到妈妈这份上，应该是没有的。

并不是妈妈喜欢做饭做家务，而是打小穷惯了的爷奶无法忍受家里用阿姨。他们对阿姨苛刻的程度，直接暴露了他们的第二张面孔。阿姨吃饭吃多少、洗澡洗多长、头发是吹半干还是全干……每时每刻都横挑鼻子竖挑眼，样样看不惯。

为了给儿子省钱，爷奶出奇一致地编排住家阿姨偷懒、偷东西、对他们暗中顶撞等谎言。吕妈妈据理力争。

在东方压倒西风或西风压倒东风的关键路口，吕爸挺身而出，支持了爷奶。吕爸是个孝道感深重的人。

吕妈妈抗议过，但是无效。吕爸的专制，在吕妈面前发挥得最淋漓尽致。从此以后，吕妈成了这个家里永远有活堆在眼前等着做永远停不下来的人。

吕妈妈的眼睛里透出严厉的目光。虽然没有开口，但质问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吕薇下意识回头求救。

吕梁慢吞吞走过来：“睡不着，想吃烧烤，叫回家就不好吃了，我喊姐姐陪我去木炭烧烤小屋吃烧烤。妈妈，要一起去吗？”

吕妈妈沉下脸：“都几点了，还往外跑？深更半夜的，晃在外面，万一遇到不安全的事……”

吕梁伸手堵住妈妈的嘴，取而代之，在妈妈脸颊亲了一口：“放松点。爷爷奶奶睡了，你累了一天了，这会儿可以喝个小酒，看个喜欢的剧，享受一下你的人生。”

吕妈妈有一刻的晃神。

吕薇得到弟弟的眼色示意，蹑手蹑脚往外溜。

吕妈妈才要回头叫住吕薇，吕梁就扳过她的脸，让她对着自己：“要不，妈我陪你喝一点吧？”

吕薇下楼，穿过院子，出独栋别墅的大门。魏翌晨早已立在门口。两个年轻的恋人，紧紧抱在一起。

一个拥抱，抵得上千言万语。

抱到两个人的灵魂都感到了满足，才分开。

两个人十指相扣，身体陶醉地轻轻摇摆，热烈倾诉这些天来的煎熬。经过这一次别扭，两颗心靠得更近了。

一辆车从小区路拐角拐过来，车灯瞬间暴露了小情侣。

“糟了，我爸。”吕薇低声叫道。魏翌晨像是坏事做得正开心，忽然听到悟空一声“妖怪，哪里逃”的小妖，顿时魂飞天外。

说话间车停在了吕薇和魏翌晨面前。

吕薇爸爸从车上下来，司机继续将车开走。黑夜消蚀了吕薇爸爸的气场，门口的路灯下，吕薇爸爸大约一米七五，肥头大耳，脖子粗得快跟脸等宽。肚子挺身而出，跟五六个月的孕妇一般。身材管理这事，在吕薇爸爸这里是不存在的。

他的肉身，不过是为他的精神服务的。

他的精神，早已修炼得光华灿烂、威武雄壮。所以他有充分的底气睥睨任何人。

魏翌晨心虚，但他已经做好将全部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的准备。突然，有人按住他的肩膀。回头，发现是吕梁。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的吕薇换成了吕梁。

“爸，你回来啦？”吕梁问候，不过，声音冷冷的。

“这么晚了，你们三个在这干什么？”

“我心血来潮，突然想和姐姐打一个赌。”

吕爸的目光在魏翌晨身上来回扫，听闻吕梁说“赌”，目光嗖地转向吕梁：“赌什么？”

“赌你回来的车上会不会有女人？”

“荒唐！”吕爸气愤，但气愤里似乎也弥散出那么一丁点心虚。

吕薇和魏翌晨全程没有说话。

“一直是你们仨站门口吗？”吕爸目光扫向魏翌晨和吕薇。

“嗯。”吕梁散漫回答。

“我刚才从车里看到，明明只看到2个人。”

“挡住了呗。车灯又不是X光。”吕梁有问有答，声音始终冷漠，语气透着无法取证的吊儿郎当。魏翌晨暗想，吕梁是不是讨厌他老爸？

“这位同学——”吕爸往家门走了一步，又退回来。

“我朋友。”

“这么晚了——”

“要不是心血来潮打了个赌，我们都要睡了。”吕梁假模假式打了个哈欠，并把胳膊搭魏翌晨肩头。

吕爸目光上下打量魏翌晨，魏翌晨开始哆嗦：“叔要觉得不方便，那，我就回去了。”

吕梁哼了一声。像是嘲讽，也像是威胁。魏翌晨确认眼前的父子不和。他左右为难，谁都不敢得罪。怕连累吕薇，连吕薇在的方向都不敢看。正煎熬，听见吕爸道：“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这应该是默许魏翌晨留宿了。

实属飞来横福啊。

魏翌晨的一颗小心脏像是插上了翅膀，快乐地扑棱起来。

说实话，跟吕薇恋爱这么多年，从来只在独栋别墅外面眺望过吕薇的闺房窗户，还没有走进过吕薇的家。倒是吕薇，跟着他回过几趟家。

吕爸带头，后面跟着三个孩子。吕梁殿后，锁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