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全缺一美
照月寺，依旧如常，香火缭绕，舒适宜人。
无度一身月白色僧袍，步入一处佛堂，如今的她，在静怡之中，又多了几分红润。
她，满心欢喜，因为心有牵挂。
她觉的自己找到了一种自己曾不明白的东西，而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想到了一个人会笑，思念一个人会发呆。
那或许，就是她不懂的爱情。
“师父。”
无度推门而入，向不妄住持施礼。
不妄住持睁开双眼，目光如水，细看无度上下，眉头微蹙，“你竟然……”
无度微笑，在不妄住持面前的蒲团坐下。“一切来的太突然，又或者是秉承内心的感应。”
她是笑着说的，心情畅快，那并非是阴霾。
只是，某个人太傻了，那么聪明的人，竟然会在这种事情上犯了糊涂。
不妄住持低叹，口宣佛号，缓缓道：“佛并不讲究斋戒以前的无暇、完璧。你若心中有意，便是你的事情。”
无度稽首，“多谢师父海涵。”
不妄住持轻语道：“可还好？”
无度轻语道：“其美，不可言语。”
“这便是得。”
不妄住持轻语：“你已得，无须再去见他。”
无度一愣，诧异的看向不妄住持，“师父，你……”
“明则不可得，不明则可悟。”
不妄住持淡然开口，“你于不明之中得到了这份感情，若是有目的而去，便会一无所获。”
无度变色，“所以呢？”
“所以，你于懵懂之中得到爱情。”
不妄住持轻语：“你得到了，便可回来了。人生之八苦，一切皆不可少。你，满了。”
无度起身，悄然后退。
不妄住持叹息：“情感果然是有利也有弊，佛法之大爱无疆，也是来自小爱为央。舍小而取大，舍己而顾全天下，方是大道。”
“你本是清明之人，为何却在这一刻陷入了迷茫？”
无度抿嘴，许久眼神透着倔强，轻声道：“师父，弟子不曾受戒。按照戒律，弟子可随时离开佛门。不外乎，生死玄关一闯。”
“你执着了。”
不妄住持注视无度，“只为了一个男人？就忘记了曾经宏愿？无度之名，无人不可度，无人可度。度得天下真善美，度得世间无须度。莫不是，你都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誓言了吗？”
无度低头，“弟子愚昧，许久不曾明悟情感。只是他太孤独，已被伤过一次，弟子不愿做那刺心之刃。如今，弟子便是舍弃自己的一切，也想守护在他的身边。听他说说话，陪他看看日出日落，此生足矣。”
“若有来生，我愿将一切奉献我佛，不问情感世事。”
不妄住持叹息，“痴儿，却是一朝迷了心窍，你需要冷静。”
无度抬头看向不妄住持，贝齿轻咬红唇，道：“师父，你可曾爱过？”
不妄住持神色淡然，微微点头。
无度抿嘴，轻声道：“那您当明白弟子心中所想。”
不妄住持蹙眉，“你可是心意已决？”
无度取下手腕上的佛珠，轻放蒲团上，“弟子心意已决，除了这条命，弟子的一切，师父都可以收回。”
不妄住持目光落在那窜白玉佛珠上，神色透着惋惜，茫然。
无度双手合十，躬身行礼，转身欲要出门。
“古佛，已点你名。”
不妄住持目光落在了无度的背后，“追寻大道心，得证菩提身。这是世人梦寐以求的幸事，为我佛所眷顾。”
无度娇躯一颤，僵硬的站在门口。
许久，无度轻语道：“师父，现在的我只想做世俗一妇人。”
不妄住持摇头道：“此事已不由不得你，你虽叫我师父，可传你佛法之人到底是谁，你不会不清楚。桎梏解除，十年内成就菩萨金身。你莫要真的迷了心窍，这可是你人生最大的转机。”
无度抬头看天，态度依旧坚决，“我愿舍弃我的一切，陪他度过一生。”
不妄住持缓缓站了起来，沉声道：“古佛点名，你真当是儿戏吗？莫说是那王烁，就算是道主亲临，也挡不住古佛之威。”
“我也完全可以告诉你，经佛主传讯，道中很有可能无圣。因为，古佛已经感受不到那位圣人的气息。若你执迷不悟，那王烁……只能够死！”
无度浑身一颤，低头不言。
不妄住持叹息，走到无度身畔，“这不是威胁，而是大家都在试探。神宗人才辈出，他们虽然用小神仙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但是神童已经进入虚无禁地，一旦他成功，将会在年轻一辈中彻底碾压佛、道。”
“就是那道宗，也有绝世天才藏于暗处进行潜修。本以为他们会全力培养无忧那个剑术天才，可偏偏如今又出现了一个王烁。这一点，已经被佛宗中的高人所注意到。”
“那王烁天赋惊人，性格虽然洒脱，但是却又透着一股子桀骜不驯。况且，惊风门本就与我佛有仇怨，而他的背后更是有大裂天在暗中关照。一旦王烁大成，将对我佛造成很大的威胁。甚至有可能，他会兴道灭佛。”
顿了一顿，不妄住持歉疚道：“此事已经超出了绝大多数人的掌控，非是我佛心狠，只是这王烁太出众。他那么聪明的人，本就该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他却偏偏不懂得收敛，他的行为，注定他要走上他师父的老路。”
那条路……是死路！
无度闭目垂泪，低声道：“他只是一个小小修士，仅仅是宗师，为何一定要这么对他？”
不妄住持叹息，“枫林寺一夜之间被屠杀的干干净净，只能够从痕迹上分辨出，凶手与王烁的攻击方式几乎同出一辙。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件事情的确未必是王烁做的，但是却与他脱不了干系，最起码，他和凶手有一定的联系。”
无度扭头，双眼通红，“师父，这就是我信仰的佛吗？”
不妄住持心颤，不敢看无度，只是扭头道：“非是我佛，只是这天下容不得他。他若是我佛的一份子，自然不会有这种事情。”
无度深吸一口气，“我若执意如此呢？”
不妄住持语气微冷，“那你只能够被废，而他只能够是死。上位者的手段，你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是你不会不懂，杀人于无形，弹指间一切便成定局。”
无度不言，只是沉默的看向前方。
“你若走，我不会强留。”
不妄住持叹息，“可你若是留，事情还有一线生机。最起码，他不会死。”
不会死吗？
无度强笑，看来是真容不得他啊。
不妄住持柔声道：“无度，佛宗需要你。再过十年，百年，佛宗必然需要你的庇护。因为那时，人才凋零，老一辈的强者也将陨落。就是只为了佛门无数信徒，你也明白该怎么做。”
“况且这世间依旧是争斗、厮杀不断，世人皆苦，你就是真的能够与那王烁双宿双飞，又如何能够心安？”
见无度不说话，不妄住持又劝道：“退一万步来说，人死了便如灯灭一般。他就算是什么也做不了，可只要余生过的安稳，不就足够了吗？也许，脱离了这世间的争斗，他王烁才可以过的更好。”
佛意已决，绝不允许王烁继续成长下去！
不妄住持继续道：“你问我可曾爱过，我现在也可以好好回答你这个问题。爱未必就是陪伴，就是全部。有的时候，只是牺牲，牺牲自己成全对方，只要对方过的好，就胜过一切。”
“现在，一切的选择在你的手中。古佛已点名，你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往佛宗。”
无度呢喃道：“我还有多少时间？”
闻言，不妄住持不由松了口气，“本来早就谈过你的事情了，但是我推脱说你正在外边磨砺，故此因为你回来的比较晚，所以现在大概还有一年半的时间。”
无度迈步向外走去，不妄住持叫道：“你去哪里？”
“我想等他回来。”
无度停下脚步，“他从封魔之地出来后，一定会有很多话想找人说。”
“我想，再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