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调令！

叶真快步回观，取出火炉茶具，来到牌楼边的凉亭之中，烧水煮茶，静候钱掌柜到来。

叶真早有准备，是故时间掐得很准，水才开滚，对方就到了。

“老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钱掌柜一看，见凉亭中，一个少年道人，伸手虚引，含笑看着自己。

再看火候正好的沸水，摆好的两个茶杯。

钱掌柜不由心中一惊。看这架势，绝非临时起意，而早有准备，专程烧好茶水，迎接自己。

结合商会内部传来的秘报，对这位叶道人“心有丘壑、杀伐果断”的八个字评价。

钱掌柜对叶真，不由生起了高深莫测之感。认识叶道人这么久，却都只看到了表象，从未真正认识到对方的真颜色。

不过，钱掌柜身为大商会一方部门经理，自不是庸人。心中转念，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含笑步入凉亭，到叶真对面落座。

“来得冒昧，打扰老弟清修了。”

叶真道：“打扰倒不至于，只是有点好奇。你这堂堂大掌柜，不在店里坐镇，跑我这儿来干什么？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好东西可卖了。”

“我此行是专程来恭喜老弟高升的。”

钱掌柜从大袖中摸出一个做工精致的檀木礼盒，推了过来。“本会略备了些薄礼，祝贺老弟高升，还请笑纳。”

交谈间，叶真就察觉到，这胖子的态度，比之以前，陡然一变。

之前，大家虽然也是平辈论交，兄弟相称，但实际上，他却不自觉流露出一些俯视的意思。

眼下也还是一口一个老弟。却是底气不足，略显做作，有故作豪气之嫌。实际上有些小心翼翼的讨好之意。

叶真心里就是一动，想来这胖子是知道自家昨夜来回奔袭数百里，将赵家连根拔起的壮举了。

果然，在拳头至上的修真界，做好人是没前途的，还是做恶人自在些！

心中感叹，却不耽误手上收礼。

随手拿过礼盒，打开暗用外挂一检测，不由心中暗笑，果然是好人难当，恶人好混！

原来盒里却是法武两途合用的一阶上品丹药各一，算价值的话，恰好对上次买丹药时，这胖子虚报一阶的差价。

看来这胖子是被自家昨夜的壮举给吓着了。怕自家记恨他，特地来补上。

“哦，老哥这是何意，喜从何来？”

“是这样的，县里今早传来一份调令，委托本商会知会老弟一声。准备调老弟到县里的护道司担任要职。”

叶真眉头一皱，瞬间就觉得这丹药不香了。

护道护道。顾名思义，就是道门专门养的红棍。主要职能就是斩妖除魔，铲除道敌，维护道门正统地位。

等到哪天泰西教廷打过来，护道司就是上阵对敌的第一主力。

这可不是一件好差事。

自家在这玄水观里，关起门来就是老大，好不悠闲。吃撑了才去做专业打手？

见叶真脸色不虞，钱掌柜连忙就从怀中摸出一份火漆密封的信函，和一个须弥袋，放在石桌上。推了过来。

“实不相瞒，这份调令，是贵派掌门真人的意思，他还给你带来一封信函。这个须弥袋，则是令祖师，抱一大法师带给你的。”

“调老弟到护道司的具体原因，全都在里面了，老弟不妨先看看。”

叶真拿起掌教的信一看，里面却是训斥之意，指责自己随意打杀公门中人，给门里带来了被动。所以才特意调自己到护道司。小惩大诫一番，算是给地方大户和县里，一个交代。

叶真不由眉头大皱，觉得这掌门真是不知所谓。

玄水观，说来确是玄水门分支。但与玄水门，却并不是直接的上下级。

实际就相当于，一家人有两个儿子，长子继承门户，次子分家了出去，自立门户。

所以这玄水门的掌门，并不是玄水观一系的直系上司。

玄水观这一系，真正的直系上级，是五品高功师祖，抱一道人。

对于玄水门掌门，就是一句话，对自己这一系有利的，可以听。对本系有害的，就是乱命。大可当他是放屁，完全不用鸟他。

他若是不满，本系也丝毫不虚。真闹将起来，官司就是打到中州道庭，通神老怪的面前。道理也在玄水观这边。

叶真这一作色，却让钱掌柜有点想多了。

所谓相由心生，钱掌柜以前觉得，这叶道人，就是一个没见过多少市面的乡下纯朴少年道人，所以面对他之时，不自觉就有些心理优势。

但知晓对方连夜杀人的事迹后，就觉得他是一个狡猾凶狠的孤狼。不自觉的就有些忌惮！

此刻见叶真眉头大皱，忍不住就有点心里发毛。生怕他迁怒到自己。

连忙一指须弥袋，提醒道：“老弟不妨看看令祖师的信，或许其中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叶真恍然一笑，“老哥说得是。”

拿起师祖寄过来的须弥袋，打开一看，袋中放有一张银票，一张符箓和一件内甲，还有一封信。

师组的信里，和掌门真人说的，是同一件事情。而语气和态度，却大相径庭。

对自家连夜击毙赵氏父子这事，师祖表示高度赞扬，称赞乖徒孙做得好，大涨了这一系的威风。打出了仙道中人应有的做派和霸气。

性质上来说，虽然做得很好。但是呢，程序上却不大对。应该上报给门派，然后正大光明的打上门去问罪。

私自袭杀，虽然解气。却把本来占理的事，弄成了仇杀。被县里抓住了小辫子，搞得门派略有点被动。所以委屈一下乖徒孙，到护道司去意思一下，堵县里的嘴。

最后，师祖还淳淳告诫，青州动乱久未平复，眼看九州大乱将起，乖徒孙要小心从事。见到风头不对，就要立马跑路。总之万事小心，一切以小命为重。

随信附上银票五千两；二阶中品遁符一张，危急时祭起此符，瞬间可遁出百里；二阶中品护体宝甲一件，可抵抗六品武师全力一击而不伤。

银票补贴乖徒孙日用开支。符箓和宝甲，则作为徒孙护身卫道之用。

总之，信中透露出师祖对乖徒孙浓浓的关爱之心。

看罢信件，叶真脸色缓和了几分。对这位未曾蒙面的师祖，也多出了几分好感。

略一沉吟，就有了决断。

师祖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不然，就混成了欺师灭祖之徒，若是也像某位相声新秀一样，被师门摘了字，以后在道国就不好混了。

名声臭了，真的就只有跑到海外去当散修，或者，干脆做个道奸，投靠教廷了。

叶真虽决定遵从祖师的吩咐，但原主不过入道三年，一个修为浅薄的新弟子而已，远不到出师的地步，日常还是以修炼为重。

所以，诸如道国各级部门之间的很多具体内幕，以及闯荡江湖必备的英雄谱这些。师父都未曾面授机宜，便接到调令，奔赴平乱去了。

是以，对于这护道司，叶真也只知道一些泛泛之谈的常规信息，具体内情，却是知之不深。

倒是面前的这位钱胖子，身为一方大商会的部门经理，妥妥的资深地头蛇一枚。对各级衙门的门门道道，都是门清。

不妨问问他的意见。

想到这里，叶真便问道：“老哥你见多识广，给我句实话，你觉得这护道司，到底有没有搞头？”

钱胖子想不到叶真对自己的意见，既然如此重视。颇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意思，当下就分析道：

“老弟话都说到这儿了，那我也不说虚的。这护道司，看着是苦差事，实际却是大有钱途。”

“哦，老哥还请细细道来。”

当下，钱胖子就逐一细细分说，叶真方才了然。

原来护道司这个机构，是三百年前，那位从天而降的神武道人定下的机构，对内监察天下道人行止，纠查不法。

对外则灭杀一切道敌。

当年也是凶名赫赫，令天下道人闻风丧胆，战战兢兢。对内纠察这方面，讲真说，比现代的季委威风多了。

这个，在九州来说，算是常识，叶真自然知道。

钱胖子解释的重点在于。

所谓时移世易，今非昔比。现在的护道司，早没了当年让天下道人闻风丧胆的风光。

没有人喜欢头上有个厉害的婆婆管着，道人也是人，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神武道人与三位道主，相继飞升之后，护道司内部纠查这个职能，慢慢的，自然就没人提了。职能渐渐转变为专一对外。

但是，即便是现在的护道司，只剩下对外了。从权职上来说，依旧大得吓人。理论上说，什么都可以管。

上管天，下管地，中管空气。有些明代“东西两厂与锦衣卫”合体的意思。

当然，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三百年过后，现在对外上，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可以征召二品之下的所有道人那么威风了。

但理论上，还是拥有这个权限的。再加上，这毕竟是神武道人定下的规则。

神武道人是飞升了，又不是陨落，不存在人走茶凉这回事。所以三百年来，都没人敢推翻这个。就连通神老怪，也没这个胆子。

所以，现在来说，护道司理论上的权限，还是大得吓人。实际上的权限大不大嘛，关键就看各级主管道人强不强势啰？

遇上那些爱揽权，拳头又硬的主事道人，自然是牛逼哄哄，威风八面。

遇上那些不爱揽事的主，就是一个普通的治安部门。

遇上那些一意清修，不理俗务的主，就最苦逼了，就还剩下一个象征意义。实权被靖安司侵蚀了许多。

总体上来说，权限还是很大的，其中大有潜力可挖。

一时间，叶真也颇有几分意动。这护道司，实际还不赖，实权大小，取决于当职者的拳头硬不硬？

恰好，道爷我外挂在手，拳头就很硬！

“原来如此，多谢老哥解惑！”

当下就追问道：“本县护道司，主事道人的性情如何？”

钱胖子回道：“本县护道司主管道人名叫陆随风，出身郡里的与贵派齐名的另一大派，灵御门。陆道人有着七品炼师修为。此人不大爱揽权，存在感不强。很好相处。”

叶真笑道：“老哥的意思，是建议我接下调令喽？”

钱胖子手一摆：“我可不敢做你的主。关键看老弟自己的意思，是想在公门发展一下，还是一意苦修喽？”

叶真一想，一来，这是师祖的意思。二来，三五年之内，也不好随意开挂进阶了。

到护道司去混混也无妨。

笑回道：“是这个理。既然是掌门调令，我也不好拒绝，接了这个苦差便是。”

钱胖子大喜，笑道：“不久后，总会也会调我到县里去任职，到时候还请老弟多多关照。”

对于这点，叶真倒也不意外。对于商会各级地方主事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与本地镇守道人打好关系。

这钱胖子往常就与玄水观一系交好。而随着自己便宜师父和师兄都意外陨落。钱胖子以前的感情投资，就算打了水漂。

亏得自家穿越过来，异军突起，钱胖子之前的投资，才算保住了。

现在自己要高升一步，钱胖子头脑正常的话，自然会跟着往上走。而不是重新结交接替自己的镇守道人。

就笑回道：“这个自然。”

得此保证，钱胖子心思大定。又闲聊一番后，就告辞下山。

调令规定的，是三日之内到县里护道司报道。叶真左右无事，早点去也无妨。

不过，那样一来，就显得自己虚了。既立下强横的人设，自然不能去得那么早。

是以叶真掐着点，掐在调令规定的最后时限里，用须弥袋将本系的一应财物一装，留下一个空荡荡的玄水观，赶到县城，到护道司找陆随风报道。

护道司，理论上说，算是总道庭之下的第一要害部门。此界以东方为尊。

是以本县护道司，位处于DC区，地段比县衙还好一些。建筑也威严堂皇，比县衙亮眼多了。

因祖师为叶真谋的位置，是负责具体行动的三把手。是以叶真来到护道司，随意拉了个道人，取出调令一晃，很快就见到了主事的陆随风道人。

这陆道人相貌清瘦俊雅，仙风道骨，倒是一副好卖相。

态度也很和气，对叶真的到来表示欢迎。很快就给他办好了一应入职手续。

陆道人是全权负责，总揽一切的一把手。

二把手就是本县的县令，周游。辅助陆道人的同时，负责后勤。

陆道人不爱揽权，往常与周县令配合得还算默契。因今日刚好沐修，所以本司的一些主要做战人员，也就是叶真的手下，全都在家修整。

是以陆道人定下接风酒宴的日期后，就建议叶真先去拜会一下周县令。

新官上任，先拜会一下直接上司，也是正理。

再说叶真既不是怼天怼地的龙傲天。也不是身具招黑体质，吃人练功的方老魔。

叶真崇尚的是对等法则。

当下，从善如流。拜别陆道人，到周府去拜会一番。

或许是因为本县高层之间，都知道叶真不好惹，特意交代过下人。

是以叶真来到周府，也未遇到半点留难，表明来意后，管家客气的将他请入客厅，很快就见到了周县令。

叶真一看，这周县令白白胖胖的，颇有些范厨师年轻时的意思，长相自带有一股喜感。

态度也是客客气气。

对叶真的到来表示欢迎，例行公事的勉励几句后。还奉上了五十两纹银，作为他升迁的贺礼。

对方如此客气，叶真自然不会随意炸刺。一团和气和周县令闲扯一番后。婉拒留饭的邀请，告辞出来。到街上采购一些日用品，把宿舍布置了一番。

一晃眼，就是三日后沐修期满，本县护道司所有成员，全部到齐。

叶真也见到了自己的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