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废旧的工厂到处都是尘土,阳光从各处破落的地方一束束钻进来,映照在男人弯了的脊背处,他被熨的一丝不苟的西装裤起了褶皱,长了些的发耷拉在额头上,他的尊严和他的膝盖一起掉落在地。
“你别伤害她。”
“不,江昼,你起来,江昼!”许见失去了理智,拼命的挣扎着,粗糙的绳子在她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痕迹,“江昼,你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顾念辞笑弯了腰,一只手搭在许见的肩上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正跪在地上的男人,“你看,你男人正跪着呢,跪着求我呢。”
许见的脑袋被迫仰起,那双骄傲的狐狸眼在此刻盛满泪水,她错了,她的自以为是害了他。
温热的泪水顺着流畅的脸廓落在他的手上,顾念辞被刺的收了手,他将女人的脸又抬高了些,对上她狠戾地眼神,咋舌道:“干嘛这个眼神,女人,不要这么凶嘛,温温柔柔的才可人疼。”
顾念辞拿出手机慢步走过去,刚打开相机想要拍照就听到身后的女人高声道:“顾念辞,你不要太过分。”
下一秒,盟友的刀就指向了自己,付琳琅的脸瞬间刷白,却还是强忍着镇定:“你想干什么。”
“别害怕嘛,”他已经疯魔了,捏了捏付琳琅僵硬的肩膀,语气轻松地,“咱们已经犯罪了,警察估计也已经到了,以他的势力,咱们肯定会死的,不如两个都杀了,跑。”
付琳琅听着这敏感的词眼,浑身都颤抖起来:“你疯了。”
她从没想过杀了谁,她只是想要吓唬一下许见,让她知道自己也会比她强,她也会在自己手里落得不好的下场,她以为顾念辞和自己的想法一样,但是,现在看来他疯了。
“什么意思,你想要叛变,跟他们一伙?”顾念辞的刀子又转了方向,直直地刺向她的眼球,付琳琅浑身的神经都被挑起,针尖愈靠愈近,就在快要扎进来的时候又忽然停止,那个疯子勾唇笑了笑,眼底确实冷的让人发寒,“开玩笑的,别这么紧张伙计,只要你听我的,我们还是一伙的。”
“放了江昼。”
顾念辞诧异地''哟''了声,躬着身子看向江昼:“你女人缘不错啊,都这么爱你。”
“顾念辞,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放了她,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话音刚落,外面的警笛声响起,极重的脚步声将地面的灰尘都震了起来,顾念辞却毫无惧怕,他打开双臂,慢慢向后退,手臂再次搭上了许见的肩膀,很可惜地叹了口气:“晚了,你们的警察都来了,我怎么能放过你们呢。”
跟着警察一起来的除了王冉陈晨还有许剑清,诺大的废旧工厂里自己的女儿被绑匪架在正中央,平日里的威严和独属于王者的风范在此刻全部消失,他布满皱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就连表面的冷静都保持不了。
“你想要什么,我全都给你,你把许见放了。”这是一个父亲的愿望。
顾念辞自然是认识这个男人,但他们的关系却让他迷茫,他看向付琳琅,后者的眼底通红,因为警察的到来而惧怕:“他...他是许见的父亲。”
许见的父亲?那些人的奉承一切都有解了,怪不得。
“我现在要什么还有用嘛,要什么我都是死路一条。”
“我承诺你,”一直沉默的江昼终于开口,他近乎祈求地看着这个疯魔的男人,“只要你放了她,你不会坐牢,我给你五千万让你和你的家人远走高飞。”
“你们没有什么大的仇恨,顾念辞,别让你的冲动毁了你的一生。”
顾念辞明显不信他的说辞:“你,你们这些人什么时候说话算数过,反正都是一死,我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的眸光低垂着看向许见:“可惜了这么漂亮的美女,今天咱们俩都要死一起了。”
他的理智早已丧失,在听到付琳琅计划的那一刻就已经丧失,他就是要许见跌下神坛,要不清白毁一生,要不就死在自己的手里,反正他的人生早就毁了,他在这个圈子里也混不下去了,一个奢侈惯了的人怎么可能去过吃粗茶淡饭后半辈子都要还债的人生。
顾念辞手里的匕首晃动着,身后的警察还在尝试着和他沟通,可显然这个男人并没有听进去,而是在寻找那个地方能下刀疼一些。
许见紧紧咬着唇,下颌线紧绷,额头因为紧张而渗了不少汗,她的声线终于绷不住了,颤抖着:“顾念辞,你杀了我,你也活不成。”
“我本来就没想活。”顾念辞病态地笑着,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胸口,付琳琅在他身后开口,“顾念辞,你疯了吗,我们明明说好只是吓唬她。”
他目光如剑地射向她,厉声道:“要你管,你说的计划现在想后悔,晚了!”
说着,他的手臂高高举起,人却在下一秒被撞了出去,后背重重摔在了身后的柱子上,痛的发出一声闷哼,跟着他摔在一起的还有江昼,那身昂贵的西服沾染上了厚重的灰尘,薄薄地镜片摔破在地,他的膝盖因为跪得太久而泛着刺痛,他想站起来去给许见松绑,却不等说出话胸口处就猛地一凉,耳边的声音也在一瞬间消失,只余下那一声。
“江昼!!!”
他的目光向上看着许见,她已经被松绑了,没有受伤,江昼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她没事就好。
那一束束光投射在她的身上,她披光而来,透着光泽的发丝耷在自己的胸口,杏色的大衣被沾染上了痕迹,女孩儿的眼泪像是断了线似的往下掉,看的人心疼,许见用手掌给他的胸口止血,目光无助地看向周围的警察和亲人,嗓音颤的让人心疼:“救护车,求求你们叫救护车,救救他,救救他。”
江昼的面色变得苍白,他无力地抬起手想要去帮她擦眼泪,却把她白净的脸蛋儿蹭脏了,他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见见,不哭,我不疼,不要哭,听话。”
一切都停止在救护车的鸣笛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