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病情恶化
执着于别人从未干过的事,便是蓄意冤枉。
我这回回姑姑家,不仅是打消她的怀疑,更重要的事寻找些新的证据。到家里刚坐下一秒钟,奶奶又打电话来了。她的语气焦急,恐惧,外加浮夸。姑姑接起电话,看了看我,然后打开了免提,不免唉声叹气起来。
我就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不定都是一伙的呢。
她故作笑意地说:“妈,您今天怎么样呀?有没有好好去哪里玩一玩?”
其实此时姑姑心中已经大概猜到奶奶又要来告状了,满脸愁容。
“姑娘我跟你说,你侄女怎么能这么歹毒?!她昨天晚上偷偷闯进我们家,趁我睡着往我嘴里倒毒药!我今天嘴巴全溃烂啦!还有……”
“妈,您冷静点!您跟小麦离着几百公里,怎么可能呢?”看样子姑姑已经说过这句话不只一万遍了。
呦?看来不是一伙的嘛。
“怎么可能?你要问问她怎么可能!大晚上想害死她奶奶,什么良心!”她又顿了顿,喘口粗气继续吼着,声音已然沙哑,“我的被子上,全是臭气!全是!还有满屋子里都是!”
臭气……幻嗅……我的思绪又被拉回了那个礁石上。
“妈……”姑姑迟疑了,兴许是已经不知道再如何劝阻,双手捂着脸蜷坐在沙发上,支支吾吾地说着,“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了……”
“你昨天还跟我说就是伊麦干的,怎么,现在又不认了?”她突然激动起来,像是失去了支持后的政客。
姑姑一把抓起,慌忙挂了电话,好像生怕我听见她所说的那句话。然后把手机又重重丢在了茶几上。
为什么她说姑姑告诉她是我干的!越来越奇怪了!会不会这一切本就是他们共同谋划的阴谋?
我不知所措亲眼目睹着这一切,更心有余悸于我的莫名罪名,仿佛下一秒奶奶便要从屏幕里冲出来将我杀了。或许是他们一起杀的呢?也未可知耶。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保全我的性命,只得小声说着:“她刚刚说什么?没听清……没事没事,可能是……她太想让您回去了,求点关注度罢?”
“没说什么,我也没听清。估计是她乱说的吧。我以前真的是这么觉得的,但是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她努力憋闷着泪水,但依旧泪奔了,“我真的不知道她怎么了!每天都说这样的话,我都不敢接电话啦!”
演技真好,直接拿小金人吧你!
“会不会是,我真的干过?”我也不相信我干过,只是实在没有其它可能了。
“怎么可能啊傻瓜?你是闪电侠嘛?一秒飞过一个市!”
是哦,就算是我人格分裂,我也没有超能力呀……如此看来,倒是奇怪了。
我到底跟谁是一伙的呀!
此刻有种古人说的“伴君如伴虎”的感觉,窒息难耐,妄想逃离但是很难全身而退。
“听奶奶的语气,倒是不像是装的!”我开始沉浸式假装我什么都不知道,学习柯南,一顿“分析”,“会不会是进了什么传销组织,或者邪教,想来以此威胁你?”
“不知道……没事我先应付着,我觉得可能再过两天便浮出水面了罢。”她揉了揉眼睛,摊在沙发上,“你先回去吧,马上考试了。”
“好。我先去上个卫生间。”说着我便推门进去了。我在手池前发呆,抱着手站着,然后又用冷水泼了把脸。视线突然扫到一个拉环——就在地板上,连着一大块木地板。倒像是……一个暗门!
我小心翼翼蹲下,轻轻拉动拉环,然后加大了力气,也难以拉动。我跪下来凑在缝隙里看,里面黑乎乎一片,只有点微弱的绿光……
那是什么反着微弱的光?
试管!那是试管!化学实验室!
在自己家里开实验室,我吓得一哆嗦,用手机朝里面放大拍了几张,便仓皇逃走了。
我在客厅淡定地挪出房子,在门口长舒一口气。回到家以后,但思绪哪儿还在学习上。左思右想,想不明白,毫无头绪。
这个家我记得以前来的时候没这么阴间吧?!实验室!会不会有什么……尸体……
想着想着,我又把我自己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啊?究竟是怎么了啊?奶奶又是怎么回事?!”我躺在床上,手指缝隙里透着吊顶的光。
是了,该问问百度。
我摸出手机,翻开搜索界面:
“奶奶总算觉得被人谋害怎么办”
上面扑面而来的词条全都指向了一个词:
被害妄想症!
“我去,这真的是心理疾病啊?!”我一下从床上弹起来,细细泛读着词条内容:
总感觉邻居或家人等要害自己……这不全中!
我跳出去把手机凑在面前,也不顾此刻要考试,跌入谷底的心情:“会不会是这个啊?”
“不会吧,可能真的是!”我又翻出电脑继续一样地查着,从短视频找到搜索引擎,四处都找遍了,额头也布满了冷汗。
“不会吧……”
我给姑姑打了电话。
“有时间,还是得带她去医院看看吧。我怀疑,这真的没那么简单!”
“没事,你姑我是精神科医生,什么我没见过。放心吧,我会给她吃药的!”
“不过万一他们都是为了制造焦虑才往坏处说的呢?没事的,也别太焦虑啦……”我听姑姑有些不耐烦的语气,不免得表一下态。
“你先睡吧,也不早了。”
“好,那你也赶紧睡吧。过久放小长假了可以回去看看奶奶。”
我虽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但躺在床上依旧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没有搞懂,为什么她会觉得我害她?还有,他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一个生病一个相当淡定……
难道还是我爸的缘故?因为奶奶执着地认为是我害了我爸,所以……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为什么怎么辩解始终都没被相信的?
一切迷雾重重,不过大体思路已然被我想清晰了——奶奶大概的确患了被害妄想症,而她并不自知。姑姑丝毫不重视,反而越发希望她的病更加严重,所以教唆她是我干的。听说奶奶甚至将故意损坏的球鞋拍给姑姑看,要她看证据,可这不用思考也知道,这一定是她自己剪的呀!
姑姑在几天后没有排值班,决定带着我赶回老家。起初我十分抗拒,因为蛇鼠一窝,容易出意外。但我实在十分好奇奶奶的病情,又很久难得出门了,便跟着姑姑走了。
我赌她不会动手的。毕竟好不容易考上博士,谁会想死呢?
我和姑姑住在宾馆里,并未与奶奶住一起。我在酒店里战战兢兢,本来想要一人住一间,她又以未成年人不能自己住,有危险为由拒绝了。
平时我就待在酒店里,而姑姑过去照料。姑姑跟我说曾几次三番提出带奶奶去精神病医院,奶奶打死也不从。最后还是急中生智骗她去疗养才跟着去的。当然我也只是听说,因为姑姑实在怕我和奶奶产生什么矛盾,便也没有告诉她我的下落。
姑姑晚上面色铁青着敲开房门,然后小心翼翼翻出检查报告。
“姑姑,你怎么啦?脸色这么不好!”
“唉,今天带你奶奶去医院了……”
“医生怎么说?”我急切地问。
“与我的判断一样,精神分裂,外加被害妄想症。”她看着我的眼睛,格外冷淡,“自己学了一辈子医,最后连自己的妈都救不了……说着她埋头痛哭。”
“精神分裂?这么严重?!”
“唉,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之就是,可能真的跟我哥坠楼那件事有关。她似乎一直认为,或者说只想认为是你杀的我哥。”
“意思就是她一直将自己蒙在鼓里,不愿出来?久而久之便成了事实,然后越发觉得不对劲,就认为我真的干过?岂有此理啊!”其实我当时想的是,为什么她还要对奶奶说,这一切就是我干的。
“毒药那些并不是空穴来风,她一定是幻听幻嗅了吧?”我盯着姑姑的脸看,企图从微表情中找到真相。因为我严重怀疑,让她幻视幻嗅的,就是海黎村礁石的某种成分。
姑姑放着包躺在床上,“我只是真的觉得她很可怜,每天活在真实又虚幻的恐惧里!”
“所以还有救吗?”(呵呵,所以还不承认吗?)
“几率很小了我觉得,而且她一旦认定,就很难再改变,又不是机器那种还能删除记忆!”
“倘若疗养院会不会有用些?起码她不会再恐惧!每天担惊受怕不睡觉,是我我都熬不动!”我又假装开始担心她的病情。
“我去看她的时候,总觉得憔悴了更多。她把警示的小纸条贴了满家,内容都是叫你别去,有话好好说之类的,还有威胁的……也是又心疼又难过!”她翻看着手机页面,显然是查疗养院的界面,“可能换个环境生存,会好过很多。”她又挤了挤眼泪。
“但愿如此吧!”我拼命点了点头,心里五味杂陈,毕竟早日送走了她,我也不用飙演技了。
外面下起了小雨,我起身去关窗子,淅淅沥沥,手被铁栏杆电了一下,好像心也被电了一下。
这是真的痛!
雨点飘在我的手上,清清凉凉,然后又瞬间干了,飘回了天上。
拉起窗子后,雨渐渐大了,我们也逐渐平静下来。
我靠着窗,抱着手站着:“怎么办呢……”
我突然觉得不想是奶奶的阴谋,她倒像是个受害者——把我杀掉可能是姑姑的提议,而她也没想到,我会反杀。后来奶奶的儿子出乎意料死了,她过意不去。而此时姑姑为她营造了我是凶手的意境,外加药物的加持……哦对,别忘了,她可是精神科医生呀!
往昔的矛盾仿佛已经消失了,她千万次污蔑也瞬间化成了灰。此刻我只觉着心酸,一个人到老还要经受这样的折磨,实在可怜!我也怪可怜的,好好的假期,心里如此受折磨。关键还冒着生命危险。
今夜注定我彻夜难眠,她想着奶奶如何救,我想着怎么才能从根本上打消她的怀疑。我甚至打算着哪个周末冲去她家给她陪个不是。
好不容易终于睡着,深夜迷迷糊糊地听着打雷,姑姑好像在宾馆里打着电话,稀稀疏疏讲着些什么,不大听得清,语气大概跟奶奶打的罢。
我最后又迷迷糊糊睡着了,或许也可能是做梦?但愿吧,至少证明我的睡眠挺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