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己这个炮灰居然和拥有金手指的女主角杠上了!
与凤鸾宫哭天喊地的景致不同的是,乾福宫却是一派安静祥和的光景。
大顺天子周宸川捧着书卷沉思,留在他身边伺候的宫女也被他打发了出去。小太监元海抻着头张望了一番,怀揣着各宫娘娘的嘱托,满脸堆笑地捧着一屉食盒进了屋,轻手轻脚地将一碟碟瓷盘从食盒里拿出来。
周宸川睨了一眼,淡淡道:“放那儿吧,朕待会儿吃。”
“陛下废寝忘食,该以龙体为重。”元海叹了口气开始碎碎叨叨,“这菜肴凉了可就不好了,陛下还是快尝尝吧,要是有个闪失,咱们大顺可不能缺了陛下啊!”
拗不过元海的唠叨,周宸川随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蒸饺放入口中,一旁的元海见状期盼地问:“陛下觉得如何?好吃吗?”
“嗯。”周宸川点点头,“还行。”
“陛下知道这蒸饺鲜香细腻的诀窍是什么吗?”元海凑到他耳边神神秘秘道。
周宸川不解:“是什么?”
“是徐婕妤对陛下的爱意呀!”元海献宝似的把一盘盘蒸饺推到他面前,苦口婆心地劝道,“这一个个不是蒸饺,是徐婕妤对陛下的一颗颗充满爱意的心啊。”
周宸川夹筷子的手僵在半空。
“还有这个!这是宋修仪精心准备的爱心大补汤,听说这段时间陛下太过劳累。”元海佯装擦拭热泪,“宋修仪对陛下的爱意真是天地可鉴,陛下可千万别辜负了宋修仪这么好的女子啊!”
元海从小陪着太子周宸川一块儿长大,自是知道这位太子资质平平,除了好看的皮囊一无是处,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自他登基后,太后薛氏也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丰功伟绩,可直到如今竟然连子嗣都未有,云南王府同陛下一般年纪的世子,都已经抱了三个孩子了!
丞相府的言大小姐入宫为后,元海打心眼瞧不上这位嚣张跋扈的言皇后,替周家传宗接代的任务,那是决计不能交给这位娘娘的。
言亦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周宸川身边的小太监给踢出了求爱者的名单,她撑着头,大脑放空。
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睡了一觉起来,连世界都变了。
难怪她就说这剧情!这人设!这国号!怎么这么熟悉!
这具身体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她写的小说《绝色宠妃》中的言亦溪皇后。
想当初,言亦溪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体验一下人间富贵花的感觉,才把自己的名字安排给了这样一位京城贵女。
可是这作威作福的言皇后拿的不是女主的剧本,是炮灰的剧本啊!
还是女主琼郁最大的敌人,活不过十章的那种!
“娘娘,今日要给陛下送点心吗?”一旁的小宫女茗兰替言亦溪出谋划策,“这几日陛下都没来过咱们宫呢。”
“这个……还是先不用了。”言亦溪揉揉眉心思索片刻,沉重地叹了口气,“周宸川,他……他不行。”
说到周宸川这个人,言亦溪就想撑着头长叹一口气。
对方虽贵为大顺天子,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草包皇帝,闲暇时候便喜欢左搂右抱与各位美人一起赏花听曲,除了脸还说得过去,对朝廷政事是一窍不通,全靠丞相指点迷津。
然而,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当初在创造这个角色的时候,为了表达自己对花心大萝卜的控诉,言亦溪把周宸川设定成了一个某些方面患有疾病的人。
虽然这种难言之隐,大顺天子对任何妃嫔都没提起过,但言亦溪知道啊!
毕竟促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正是她本人。
“什么?不行?哪里不行?”元海有些狐疑地问,“陛下您说您不行?”
周宸川沉重地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身体,又摇摇头,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
房间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死寂,片刻后,元海终于回过神来,瞳孔颤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陛下,怎么会这样!老天爷啊!御医呢!快——”
周宸川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恶狠狠道:“你是想让朕的这个毛病被天下人所耻笑吗!”
元海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噤声,又听周宸川皱眉低声道:“你明白现在该怎么做了吧?”
周宸川着实想不出如何才能拒绝母后把各色美人推到他怀里,加之身边的元海过于忠诚和操心,大顺天子周宸川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元海深吸一口气,严肃道:“奴才明白。”
周宸川终于松了一口气,挥挥手,心情十分愉悦:“那你下去吧。”
早知道元海这么好打发,就该早点编个幌子脱身,白费他之前找了这么多借口,治标不治本。
“是,过几日奴才便让礼部商议今年选秀事宜,再去知会皇后娘娘一声。”
周宸川端起茶杯的手一抖,热茶溅了一桌。
“陛下您放心。”元海握住他的手,诚恳道,“奴才绝对不会让别人看出您不行的!”
要想弥补一个缺点,就必须把众人的注意力转向另一件事上。
元海觉得自己想得很周全,为了不让旁人看出皇上有疾,就必须大力扩充后宫,给世人营造一番陛下能行,陛下有金刚不坏之身的假象。
这种任务落在他的肩头,虽然对他来说很是艰巨,但为了陛下的名声,他豁出去了。
“我——”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出乎了自己的预料,周宸川还没来得及解释,元海立马心领神会插嘴道:“陛下是不是觉得这样不妥?万一和各宫娘娘接触颇近被察觉了什么异样?”
周宸川欣慰地点头,看来还是孺子可教。
“陛下放心,奴才早有打算!”元海附在他耳边神神秘秘道,“咱们每晚固定去不同娘娘的宫中溜一圈,等到时机成熟,奴才便会想尽一切办法救陛下出去!”
“等等……”
“陛下放心撩!元海自有招!”
元海一句话,算是一锤定音,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已是卯时,温柔而缱绻的阳光透过葱茏的繁花茂树,头顶苍穹飞过一阵展翅的青鸟,在言亦溪的面容上投映下斑驳而明明昧昧的光影,她倚在树下,随手拈了朵粉嫩的桃花,在瞧见手指鲜红的蔻丹后,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
是了,她现在已经不是言亦溪了,从今天起,她的名字叫言亦溪,是大顺的皇后。
终于接受这个事实的言亦溪,认命地叹了口气,扶着茗兰的手慢吞吞地往湖边走。
来都来了,短时间内大概是不能回去,还不如好好想想法子如何在这异世立足。
言亦溪本来还在盘算现在这场景,到底发展到自己写的那本小说里哪一章了,冷不丁一股大力撞来,惊得她一个趔趄后退几步,差点没站稳摔个屁股墩儿。
“娘娘——”茗兰连忙扶起她。言亦溪稳住身形才发现面前站了一神色冷傲的女子。
对方着一身青衣,挑着下巴,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娘娘安好。”
“琼昭仪!”茗兰怒目而视,“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冲撞皇后娘娘!”
琼昭仪?
一道惊雷平地起,吓得言亦溪头晕目眩,一旁的茗兰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继而呵斥:“要是娘娘有个三长两短,决计不会轻饶你!”
言亦溪连忙回过神来,一把捂住茗兰的嘴,默默流泪。
琼昭仪会不会挨罚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活不了半年了。
这位琼昭仪不是别人,正是原书中正儿八经的女主角琼郁,言亦溪甚至还没想好自己怎么坚强地活下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这位身负主角光环的琼昭仪。
“她不是别人!是琼昭仪!琼郁!”言亦溪紧张兮兮地拉了拉茗兰的衣袖小声道,“你疯了吗,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和琼郁说话?”
琼郁作为言亦溪笔下的亲生“女儿”,在原文里可是开满了金手指,琴棋书画射箭骑马样样精通,风姿绰约,明艳不可方物。
更为重要的一点便是,当初设定这个人物的时候,为了让整本书的节奏更加紧凑,琼郁热衷于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报仇手段,吃亏这种事算是轮不到她头上的。
“琼昭仪又如何?”茗兰有些焦急地问,“娘娘您是中宫皇后呀!往日您不是最讨厌这种人了吗?”她有些没明白为什么今日的言皇后行为举止如此古怪。
被茗兰一提醒,言亦溪才拍拍头如梦初醒。
对对对!自己现在是炮灰皇后,人设不能崩,万一被大家看出异样不就麻烦了嘛!
但对上琼郁一双冷傲的双眸,言亦溪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地心虚,她轻咳一声,狠狠道:“琼昭仪——”
琼郁神色无恙,心中却如释重负。
终于轮到自己了。
她父亲为国子监祭酒,本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但为人清廉,送她进宫后也没有多余的钱财打点,使得她并不能像其他嫔妃一般佩戴显眼的首饰,而正是因为这样,才似乎从皇后娘娘面前逃过一劫。
然而她其实也是知道,言皇后对宫中所有嫔妃都是同样的厌恶,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的事,终究自己也会尝到那般滋味。不过言皇后对她的忽视也成了她头顶上一把悬着的利剑,使她终日如履薄冰,不知什么时候会落到她的头上。
今日终于与言皇后正面交锋,看来言皇后果然如其他妃嫔口中所言一般,是个厉害的角色。
“你、你走路怎么不长眼睛!”言亦溪从小到大也没与人起过冲突,想了半天才憋出这一句话,“没看见本宫吗?”
一遇到吵架情景只能当场语塞,想说的话有一箩筐可全都给堵在喉咙口,只能自己气得胸闷。
“的确没看见娘娘,”琼郁福了福身,缓缓道,“转角处草木繁盛,遮掩了身影。”
“也是……”言亦溪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转角处撞上确实可以理解。
茗兰急了,暗中拽了拽言亦溪的衣袖,声如蚊蚋:“琼昭仪……顶嘴……”
言亦溪回过神来,又拿捏腔调,故作厉声呵斥:“你还敢顶嘴!”
“惊扰了娘娘,给娘娘赔个不是。”琼郁再次不卑不亢地福了福身。
以她从前对言亦溪的了解看来,言皇后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只要抓住了嫔妃的过错,一定要想方设法好好惩治一番。
“好吧。”言亦溪冷哼一声,满意地点点头,“原谅你了。”
琼郁一怔。
这、这就完了?
言皇后不是应该罚她禁足,再罚她抄写经书吗?
不只是琼郁错愕,茗兰也愣了,半晌才拽了拽言亦溪的衣角,低声焦急道:“娘娘您还没惩罚呢,怎么就放她走了?”
对对对!惩罚!
言亦溪深吸一口气,严肃道:“罚琼昭仪——”
她兀自思索半天,既不能得罪这位原书女主角,又不能违背自己骄横跋扈的人设,真是太难了!
“罚琼昭仪这些天不用来晨省了。”以免众人看出自己的心虚,言亦溪又结结巴巴补充道,“我……不是,本宫不想大清早就看见你!”
琼郁愣了。
这也算惩罚吗?
言皇后居然还免了自己每日的晨省礼?
等到匆匆离开琼郁的身边,言亦溪才扶着墙大口喘气。
可怕!太可怕!自己这个炮灰居然和拥有金手指的女主角杠上了!
“娘娘,您刚刚那也算惩罚吗?”茗兰狐疑不解,不应当啊,皇后娘娘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慈悲了。
“怎么不是惩罚?”言亦溪心虚争辩,“她不来晨省,日后其他妃子便会对她有所猜忌,咱们到时候坐收渔翁之利。”
话虽如此,但言亦溪心中默默给琼郁磕头——女主角你别想太多!我真的只是想让你睡个好觉!
原文中的言皇后为了惩治琼郁,那是罚她抄写经书不够,还要每日请安时跪上两个时辰。
这种手段,言亦溪是绝对不敢拿出手的,别说让琼郁抄写经书了,要是琼郁让她抄写经书,那估计还有些可能。
眼看着言皇后的背影渐渐离去,琼郁满腹狐疑,实在是摸不透今日言皇后的举动。
按理说以言皇后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会轻易放走了自己?还有对方临走时那个心虚又意味深长的笑容究竟是何意?
她从怀里摸出几枚金叶子交给一旁的宫女,沉声道:“你去打探打探,看看言皇后最近有什么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