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端木寻仇（上）
清晨雾霭浓重，山路不算清晰，一路走着难免会沾湿衣袖。守着山庄的人轮换一班，正在交接，忽然一个人注意到远处朦胧处走来熟悉身影。
“师兄，你们回来了。”
“嗯。”萧澄还未从瞬间转移的景色里回神，数日未见的师弟就近在眼前。
“哇，仙姑好厉害。”杨梓瑜兢兢业业的抱大腿，风瑶看了眼无师自通谄媚的杨梓瑜笑了下，抱着赤霞剑靠在一边，随性自在的打了个哈欠。
“小师妹，你没受伤吧。”几个人围在一起关心杨梓瑜，杨梓瑜摇摇头，刚刚仙姑已经帮她治疗。
其余人目光却在身边的绝色上打转，吴小毛面露不悦，而桑落也只是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灵君师妹怎么了？”
几个人注意到身后杨八道扶着的许灵君双目无神且自言自语的恍惚劲儿，又围上去，“其他师弟呢？”
“他们都。”杨梓瑜脸上不再有笑容，她一路上刻意去回避这件事，此刻艰难开口，话未说完，泪先落。
“师弟他们为了剿灭冥谷，牺牲了。”萧澄说的很轻，似乎好像如此，就能轻轻带过，又或者是没有力气说出这样悲痛的事实。
桑落抚眉无言，瞄了一眼木头吴小毛，庆幸自己是带着他来的。要不然换一个，估计这会儿头大的很。
这救人也是有限制的，没有脑死亡且身体完整才可救下，那听说死得都一块一块血肉模糊，桑落想想都觉得今天吃不下饭。
风瑶听着他们的震惊哀嚎痛苦，稍不自在的摸了摸发尾，这件事很难不触动，只是痛苦，也于事无补。
听闻了这消息，兴剑山庄第一次出这么大阵仗，几乎是派了所有人去为师弟他们收尸，接他们回家。
而桑落他们几个被庄主夫人留在了山庄，庄主则是前去为徒弟收尸的路上。
也许是山庄空旷，在夜里显得格外寂寥。桑落和吴小毛坐在庭院内，一边的萧澄在练剑。风瑶端着茶来，也坐下。
桑落饮一口，不自觉的挑眉，“挺香。”
“仙姑，我、明日就得告辞了。”风瑶说这句话时，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黑夜中的三个人听到。她眼神始终注视着桑落，没往旁边看，手却攥紧。
“离家多日，有点想爹娘。”风瑶干巴巴的继续说，萧澄忍不住插嘴，“你不是说你是孤女，从小和师傅一起长大。”
桑落和吴小毛齐刷刷看着右手挽着剑花插进剑柄的少年，少年的神色微微焦灼，风瑶见萧澄搭话，又活了起来，她凤眼斜睨了下，“出门在外，哪能给父母惹事，不像你们名门正派都要自报名号，我们野鸡门派可是惜命。”
萧澄一时语塞，桑落眸含笑意的打量着两人，而后问道，“那风姑娘家住何处？”
“我家，住的有点远。”风瑶难得扭捏，“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是万粮城外的一处镇子上，叫清平。”
吴小毛和桑落默契的对视一眼，她露出点玩味的笑，“巧了，我们过两日也要去清平，不如到时候捎上你。”
“仙姑去清平应该是有事，我会不会打搅你？不如我自己。”风瑶说话略慌张，舔了舔唇。
“没事，吴小毛正好是清平人，我送他回去，顺便把你捎上。”桑落眼神落在他们之间，萧澄缓和了神色，风瑶却摸了摸发髻。
“那就多谢仙姑了。”萧澄抱拳，“此次剿灭了冥谷，难保不会有余孽残存，你和仙姑同去，让人放心。”
“谁要你放心。”风瑶说这话有点咬牙切齿，桑落抿唇偷笑，这小心思谁还不理解，风瑶犹豫着希望有人挽留，现在被自己搅和的不得不走，这个木头直男还没察觉，小心追妻火葬场。
风吹过叶梢头，桑落瞧了一眼快速躲藏的黑影，今日星光微弱，连月色也隐隐在云间，确实是个好时候。
风瑶正和萧澄拌嘴，她正说着话，忽然院子门被撞开，一个丫鬟头发凌乱的仓皇的摔在地上，一枚小簪也摔断在地上，发出清脆细微声。
“不好了，门外有官兵带刀闯了进来。”
“我去看看。”萧澄眸子一冷，提着剑快步往门外去，风瑶看了懒洋洋的仙姑，见她无动于衷，便抱拳一声，“我也去看看。”
“嗯。”桑落抿了口茶，搁下茶杯时，两个人已经无了踪影，只剩下刚来通知的丫鬟站在一边。
桑落向后侧脸笑看了眼神色不算好的小丫鬟，“去把你身后的主子带过来。”
小丫鬟想装傻，桑落不给她机会，“端木溯是你在胡县的邻居。”
小丫鬟脸立刻僵硬，一双眼睛紧张的盯着桑落，似乎在等待时机。
“放心，我是他的好朋友。”桑落闲情逸致的打算再饮一杯茶，又略皱眉，消失在了空中。
吴小毛习惯了她总是把自己丢下，冷着黑眸的看向一脸慌张的小丫鬟，“带路。”
萧澄持剑正抵抗着箭雨纷杂，而锦衣卫样式的数十人则慢慢逼近，屋顶四周也立足多人持弓箭，悄无声息又含藏杀气。风瑶一身赤墨相间的侠装而持刀挡在庄主夫人面前，端木溯站在人群之后，眸子极寒的盯着对面两人。
“杨梓瑜呢？”端木溯看着从小道回来的手下，个个都捂着胳膊，伤着腿却不言语，他眸子更冷，“废物。”
“杨、杨梓瑜在来的路上，还有。”为首人颤着声道。
“还有什么。”
“还有我。”少女着绣玉兰的花裙缓步而来，腰肢盈盈不堪一握。一双盼辉的娇眸上勾着，霞粉的唇如月牙。杨梓瑜躲在她身后，见到母亲想过去，又生生止步停在桑落身侧。
“神明大人。”端木溯难得楞了一下，恭敬的立着，嗜杀狠戾的气息淡了些。见有人闯入而端木溯态度有异，锦衣卫们停至一边不再行动逼迫。
“端木大人，深夜不睡来山庄做客，好兴致啊。”桑落扫了一眼周围的锦衣卫，“还有了新的小伙伴，组团来开party。”
端木溯听不懂她后半句，但前半句他明白。之前他怕神明所说之话传到义父那里，就把那些人都除去。
神明这是在威胁他？端木溯的眼神深了些，而后骤然双膝跪地，“请神明大人帮我向兴剑山庄复仇，我这条贱命愿供大人驱使。”
“包括暖床？”桑落半开玩笑的变出木椅在他身前坐下，平视着这个笔直跪地的男儿。刚赶来的吴小毛眼神幽幽的落在端木溯脸上，端木溯自然也察觉到了，他一瞬间走了神又回神，垂首道，“神明大人曾说我长得丑。”
“又不是暖我的床。”桑落往后背靠了靠，懒洋洋的翘起二郎腿，明明不端庄，但偏偏好看的让人着迷。吴小毛收起眼神，又落回桑落身上，熟练的给她递上一个橘子。
端木溯脸色淡白，估计是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杨梓瑜可是听明白了，眼前这个人是因为和山庄有仇，她可不能让仙姑站在他那边。
杨梓瑜连忙跪在地上，扯着桑落的袖子，软娇娇道，“仙姑姐姐，你可不能向着他，我们山庄何其无辜啊。”
“无辜！”端木溯恨得咬牙切齿，只恨不能生饮其血，“这毒妇把我生母绑架发卖，你那虚伪的父亲趁机夺走了我外祖父的山庄，你从小到大所得皆是我凤家之物，你有何无辜。”
“你这人，污蔑。”杨梓瑜刚想反驳，看着对方信誓旦旦又毫不掩饰的恨意，吓得噤声一息，求助的看向远处的母亲，“是有误会吧，母亲。”
而她的母亲镇定的立着，斩钉截铁道，“自然。”
“满口谎话。”端木溯恨意滔天，几乎就要握着刀冲出去。当然也是这么做了，萧澄拦在前面，两人打了几个回合，也许是端木溯憋着口恶气，又或者功夫精妙，萧澄渐渐不敌。
“仙姑姐姐，你、你帮帮师兄，我家真的无辜。”杨梓瑜跪在地上仰视着桑落，桑落盯着小姑娘笑得无奈，“可他说的是事实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