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猫孽四
“怎么样了肖大师?”
秦挽红没注意到儿子的漫不经心,看肖一宁收了架势站起身,赶紧上前问道。
肖一宁的眼里还残留着悲悯与愤怒。她冷冷的向着赵山投去一个眼神:“这事儿,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你儿子挣这种钱,这么造孽,怨气缠身多正常啊。”
突然被骂,正四下打量的赵山看向肖一宁,皱起了眉,不满道:“你话说清楚点,谁造孽了?”
肖一宁冷哼一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赵山看着肖一宁的表情,一时间摸不透这个大师是真的看穿了他,还是骗钱的新手段。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赵山都是不打算认账的。
他干脆站起身,招呼秦挽红:“妈,走了,没听她说管不了也不想管嘛。”
秦挽红懵住了。她相信肖一宁真的知道些什么,昨天肖一宁跟她说出赵山的生意后,她就信了同小区的赵家妹子说的话——肖大师虽然年纪小,但灵验着呢。
所以她没理会赵山,抱着球球走上前:“肖大师,你说都是山子的问题?他干啥了?你跟我说说?”
肖一宁看着急切的秦挽红和她怀里的球球。她突然想通了为什么赵山身上缠满了冤孽,球球明明受到了牵连却只是脸上生了藓,并没有受到更严重的健康损失,也没有因此夭折。
因为猫是会对幼崽温柔的动物。
肖一宁看着球球,仿佛感应到了她的情绪,球球脸上再次浮现出灰白色的气体,这些气体越来越多,最后隐约可见一些白色的灵体碎片在其中翻滚着——那是破碎的猫灵。
动物很少有在死后能成为灵体的,它们太弱小了。除非是天生有血脉传承,或是有家族遗泽。就如同肖一宁身边跟着的仙家们,很多都是同宗同族,从小就跟随修行,代代相传。
普通的小动物,若非有强大的执念和牵绊,几乎没有机会成为灵体。
赵山身上的冤孽来自于这些猫死前的诅咒与怨恨,强烈的不甘与憎恨让这些生前自由的灵魂在死后虽然破碎仍然紧紧的凝聚在了一起,也让浓重的冤孽之气不断滋生,侵袭了它们。这些裹挟着冤孽的猫灵纠缠着赵山,日夜侵蚀,终将在不远的未来把他吞噬。
可是赵山身边有着年幼的儿子球球。
在与球球朝夕相处的日子里,这些冤孽气息慢慢侵袭到了不满两岁的球球身上。对人类幼崽的温柔与包容唤醒了这些破碎的猫灵。
也许在它们短暂的生命里,曾经有孩童喊着“咪咪”喂过它们猫条。又或许不要伤害幼崽是铭刻在这群不算强大却十分骄傲的“捕猎者”们基因里的定律。
总之,被波及的球球让这些猫灵被怨恨充斥的魂魄里有了一些清明。
于是猫灵们剥离开身上的冤孽,离开赵山,附在了球球的身上。
死于痛苦,又并不完整,猫灵们无法保持纯白的底色。灰白色的猫灵们保护着球球不被冤孽沾染,但也仅此而已了,已经牵连了因果的球球仍然无法治愈脸上的瘢痕。同时球球的身份和他孩童的纯真也庇护了猫灵们,使这些不完整的灵体不至于彻底破碎消散,也没有被怨恨吞噬成为混沌的恶灵。
“你问问你儿子,那些做大衣的猫皮都是怎么来的?活剥了猫来取皮,也真下得去手。”肖一宁扭头定定的看向赵山:“还敢把猫皮大衣给球球穿,你以后怎么告诉你儿子,你喜欢的那些喵喵叫的可爱小猫下一刻就会变成你身上穿着的皮草?”
“猫皮?”秦挽红震惊的看着赵山:“你不是说都是进的水貂皮吗?”
赵山振振有词:“水貂多贵呢,哪有这挣钱,干这事儿的人多了,这不就是个普通生意吗?那么多卖皮草的呢,怎么就我不行了?”
肖一宁气笑了:“你的猫皮都是怎么来的你心里没数吗?”
赵山毫不心虚,理直气壮:“我也没骗人啊,我直播间里就说了是猫皮,人家就喜欢这个,就爱买,有钱我为什么不挣?我不挣这个钱,也有得是别人挣!”
肖一宁翻了个白眼,不想跟这种冥顽不灵的人纠缠:“一件猫皮大衣至少要十五到二十只猫,你为了钱屠杀了这么多生灵,不遭报应都有鬼了。你这事情我不管,你自求多福吧。”
秦挽红一听这个急了:“哎呀肖大师,您既然能看出来是因为什么,那您一定能解决。您就看看球球,大人的错不能让小孩子遭罪啊。”
球球还不太能听懂这些对话的意思,他刚止住抽噎,一双水汪汪的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看着肖一宁,白嫩的小脸上紫红色的瘢痕格外的惹人心疼。
肖一宁控制住自己对小朋友的同情与心软,摇头拒绝了秦挽红:“你儿子没事,你孙子就没事。这事情的根儿在他身上。”她指了指已经在门口换了鞋的赵山:“他不悔改,球球的脸就治不好。”
秦挽红连忙道:“改,我肯定让山子改。您说怎么改?”
“装腔作势,她能说出什么来。”赵山见势不妙,生怕肖一宁说让他放下这门生意,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秦挽红喊都喊不住。她见肖一宁十分坚决,就是不想管的态度,一时也没什么办法,只好跟肖一宁告辞,追在赵山身后离开了。
“不识好歹。”胡小橘评价道。
“舍命不舍财。”肖一宁摇了摇头。这种人完全没办法。他们的性格就决定了他们的选择。
赵山走了,胡小橘也不再捂着自己的鼻子了,它恢复了优雅的坐姿慢条斯理的吐槽:“良言难救该死的鬼。”看起来是讨厌极了赵山。
胡小橘虽然平时也不太喜欢猫,连肖一宁家的布丁它都很少靠近,但那是因为它自恃修行有成,不想跟凡猫一般见识。看到那些破碎的猫灵,尽管身有修为,已经不是任人宰割的弱小生物,胡小橘依然有些兔死狐悲。
它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天空,思忖了好一会儿,最后下定了决心一般,回头看了一眼肖一宁,趁她不注意,就地一滚,化作一蓬红光穿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