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子真武馆
子真武馆开设在远离法租界的浦东，叶寒和林劲风转了几次轨道电车才到达。
这里离“大道政府”不远，门前常有荷枪实弹的警察穿着黑狗子服装列队经过，偶尔还会走过一队日本宪兵。
行人差不多都畏畏缩缩，生怕自己不小心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卖报——卖报——”一个报童举起手中的报纸边走边喊，“上海站军统赵里君现身北平，飞镖杀死投身日军的武林高手！卖报——卖报......”
报童一遍接一遍地喊着，面带微笑，眼睛里面带着火花，童稚的声音清脆悦耳。
“江秋水和赵里君去北平，应该是奔着王克敏去的，怎么会杀死武林高手了呢？”叶寒早就从明月那里得知了江秋水去北平的事，心里不免疑惑，“又是什么样的武林高手，怎么就投向日本人了呢？”
“喂！小孩——来一份报纸，”叶寒隔着街道大声喊道。
“好勒——”听到叶寒的叫喊，那小孩便急急忙忙往这边跑来。
才跑了几步，却被一个带着礼帽的大个子男子一下子拦住。
“报纸！”大个子男人只说了一句，声音恶狠狠的。
男孩把报纸给了那个男人，人家却只顾把眼睛盯着报纸。
“要钱你就找那边刚刚喊你的那个先生，是他请我看的报纸！”大个子提高了声音，似乎是生怕叶寒没有听见，还往这边看了一眼。
报童不知所措，也往这边看着。
叶寒只是微微一笑，又对男孩招了招手。
小孩一下子来了精神，往这边就跑。
“当心——”叶寒喊出这声时，小男孩已经跑到街心，却有一辆黑色的轿车风掣电闪飞一般来，离小孩不过两三米远，也没有减速的迹象。
“危险——”叶寒又喊了一声正要跳跃过去救那个孩子，却见一个黑影从旁边斜着飞出，抱着小孩就地一滚，来到了叶寒他们这边。
骑车飞驰而过。吱——四个轮子突然抱死，终于在十米外的地方停了下来。马路上留下了两条黑色的印痕。
“找死？”车上下来的人带着礼帽，要往这边走来，突然看到了刚刚不花钱就白看报纸的大汉，便喊了一声，“四宝，你怎么在这里？上车，我们走！”
“还不是在做川岛小姐托付的事吗？”大汉也只说了一句，便上了车。
林劲风听到来人喊出的那声“找死”，气不打一处来，看着人家都已经上车了，想追过去讨个说法，却被叶寒一把抓住。
两个人都蹲在抱着小孩的汉子身边，关心地看着孩子有没有受伤。
“这个王八蛋，差点撞人了却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林劲风骂了一句，便摸了摸孩子的头，“兄弟你没事吧？”
“没事，”那孩子从救了他的汉子怀中挣脱出来，向汉子一躬身，懂事地说了一声，“是这位叔叔救了我。叔叔，谢谢！”
“没事就好！”那汉子说完了，便站起身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小孩，刚刚你叫卖的报纸还有吗？”
“当然有，刚刚出的《申报》，还散发着油墨味呢！”
孩子连忙转身从身上的挎包里取出了报纸，抽了一份递到那个汉子的手中。
汉子付了小孩一个铜子，就往子真武馆的方向走去。
“叔叔，你的报纸！”男孩又取出一张报纸，递到了叶寒手中。
“好的！”叶寒答应着，给了那个卖报的孩子一张五钱的日军军币。
“要不了这么多的，叔叔！”男孩看着叶寒，“我知道刚才那个大汉在讹诈您请他看报呢，可就算连他看的那份一起付，也只要两块钱啊！”
“拿着吧，孩子，今天好危险呢！”叶寒摸了摸孩子的头，“以后要注意安全，卖完了早点回家，别让家里人担心啊！”
“好的，谢谢叔叔！”孩子十分欢喜地离开了。
街上又恢复了平静，叶寒便和林劲风一起往走向子真武馆。
“四宝，这个大汉应该就是吴四宝了吧？这么一段时间，就已经成上海滩街头的一霸了，”叶寒低声喃喃着，“那么这个开车的究竟是谁呢？会不会就是李世群？开的是无锡牌照的车，那么季云卿会不会也在车上？”
“什么李世群吴四宝的我没听说过，”林劲风在一边说，“不过你说的季云卿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哟，叶老师，你怎么就知道车上有他呢？”
“这段时间，上海滩上有两个混混初露声名，他们就是李世群和吴四宝。两人正在积蓄力量，意图得到日本崇光堂土肥圆贤二的赏识呢。”叶寒说，“李世群的老婆叫叶吉卿，叶吉卿的干爹就是这个青帮大佬季云卿。季云卿最近勾搭上了日本人，李世群可能会把季云卿从无锡请到上海为他的将来铺路呢！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吴四宝在子真武馆周边游移，又是为了啥？”
林劲风无法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叶寒。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来到了子真武馆大门边，叶寒双手抱拳，向守门的说了姓名，说是要进见陈子真师父，求看门的为自己通报。
不多一会儿，看门的就领着一个女子出来了。
那个女子身材高挑，一身练功的衣服，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样子。
“子真武馆陈子真女儿陈守华见过叶先生，”女子向叶寒一抱拳，便说了一声，“家父有请！”
叶寒领着林劲风走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有几个和林劲风差不多年纪的青年正在练着功：有人在扔接沙袋，有人在抓坛口，还有人在做着三个手指的俯卧撑呢！
陈守华一直把叶寒他们领进了中堂，见到陈子真才退了出去。
“欢迎叶先生，”陈子正五十四五的样子，须发开始班白了，精神却很矍铄，见了叶寒就抱拳行礼，“叶先生得过上海的拳击冠军，在下很是佩服哟！不过您做着法租界的探长，怎么会有空到敝馆来？该不是有什么案子与敝馆有牵连吧？”
“没有，陈师父您多虑了呢！”叶寒抱拳向陈子真还了礼，“我是江秋水的朋友，是您老人家的晚辈呢！只为江秋水的事来知会您老一声，他没有事，这几天去北平看他师父陈子正老前辈去了！”
“江秋水，这么说江秋水真的还活着？叶先生请坐，”陈子真高兴了起来，指着旁边的椅子，接着又喊了一声，“华儿，茶！”
“来了！”陈守华从隔壁端着茶盘过来，身后跟着一个汉子。
叶寒和林劲风都看清了，这汉子就是刚刚救了报童性命的那个人。
“我就说江师弟还活着吧？就是这位叶先生救了他的呢！”那个汉子说道，“他让我投奔师叔，自己要设法出掉背叛师门，认贼作父的陈守和，果然办到了？”
“原来是江大哥......”林劲风疑惑了，“那报纸上怎么说这个陈守和事赵里君杀的呢？”
“许多事你还不能理解，以后你会渐渐明白的，”叶寒笑了起来，把头转向那个救了孩子的人，“这位兄台身手好生敏捷，只不知你怎么认识江秋水的？”
“我是江秋水的师兄陈守平！”那人立即向叶寒抱拳行礼，“多谢叶先生救了我师弟的命啊！”
陈守平接着就把自己和师父在北平遭遇了陈守和的背叛，又是怎么遇见了江秋水，江秋水怎么叫他逃往上海投奔陈子真的事说了一遍。
“你说那个收买了陈守和的日本女特务叫什么？”陈守平说完了，叶寒接着问“她是由上海去北平的吗？”
“是的，她叫梅村光子。”陈守平回答，“在上海时她好可怜哟！说是被上海滩上的一个行李的混混给抛弃了，偏偏陈守和不嫌弃，收留了她，谁也不知道她是日本特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