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我早晚还是要回去的
乔远定的餐厅在肖蓓家附近。是肖蓓喜欢的菜式，关键环境很私密。
他领着表情木然的肖蓓进了预定好的包间。诺大的屋子里摆着一个大圆桌，显得空旷疏离。乔远拉起肖蓓的手走到角落里，两个人并肩坐着。
乔远知道肖蓓是没有心情点菜的，于是一手包办点了肖蓓爱吃的菜，他特别叮嘱服务员所有黄色的菜都不要放，因为肖蓓不能吃。
服务员出了包间门。金碧辉煌的屋子里只剩脸色惨淡的两人。乔远默默用热水烫了碗筷，摆在肖蓓面前。帮她把餐巾纸铺好。
“案子递进去了吗？”乔远小声问。
肖蓓愣了一下如梦初醒，失望的摇头，“东西没带全。”
乔远早就知道是这个答案。毕竟肖蓓那一大堆文件是怎么送进去，又打乱了踩了两脚怎么拿出来。肯定是人家没收。
他拍拍肖蓓的手背安慰：“这里的程序当然和国外不一样。别急。”
肖蓓点点头，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如果她有选择，她不愿意再回到刚才那里。她对那高不可攀的台阶产生了畏惧。
精致的菜肴很快上桌。乔远把菜在肖蓓面前摆了一个扇形，方便她夹。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贝贝，如果我提议你作我的经纪人，你怎么想？”
“我？”肖蓓拿着筷子望向乔远。
“你不要有心理压力，我就是问一问。”乔远赶忙说。
肖蓓夹起一筷子桂花山药放在口中，细细咀嚼，似乎在慎重考虑这个问题，
“我……应该做不了。”
答案并不出乎乔远的预料，但他还是抑制不住的失望。他放下面前的菜，用探寻的眼光看肖蓓。
肖蓓继续解释：“第一，我不专业。我对行业运作一点都不了解。”
“可是法律部分你了解呀！”
“那仅限于剑拔弩张的情况，我可能不知道该如何与其他方面合作。乔远，你也不是总和人打官司。”
乔远苦笑起来。他这些年确实打的官司有点多。只希望以后不用再有任何纠纷了。
“还有……”肖蓓继续解释：“我对国内的流程不熟悉。就好像刚才，准备半天东西还是没带全。这些地方是要维护关系的。我……不太擅长。乔远……”她突然深深的看向那人。
“我的重心在国外。我……早晚还是要回去的。”
乔远逼着自己神色自若，甚至还勉强的笑了笑，“是呀。我的贝贝好不容易考下来国外的执照。国内律师的待遇还是不如国外。”
他好像在努力说服自己，可是他说服不了自己的胃。本就在带病上阵的器官此刻开始怠工，堪堪停住。乔远无奈放下筷子，双手捧起水杯小口喝起来。
肖蓓见他不再吃东西，轻声问：“胃还是不好？”
她发现乔远的胃病比她想象的严重。那人吃东西很慢很慢，而且几乎不怎么动筷子。
乔远摇摇头又苦笑，“我只是……一听说你要走。”
”乔远，别这样。”肖蓓垂下睫毛小声说。其实她才是更舍不得的那个。
她抬起眼盯着乔远的脸嘱咐：“应该去照个胃镜。好好查一查。”
乔远揉揉胃，牵着嘴角说：“最近才做过，没什么大事。”
肖蓓半信半疑看看他，突然握了一下他的手，“乔远，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只有咱们两个都走出来了，这件事情才算彻底翻过去了。”
乔远心里一阵阵泛着苦涩，想回握她的手，却是抓不住。他打起精神来，帮着肖蓓夹菜。
“咱们高高兴兴的吃饭。说好今天是犒劳你的。”
“嗯！”肖蓓含泪笑着点头。
一顿饭吃的不是滋味。乔远虽然没吃几口，可是胃里已经不堪重负。一直起腰就坠着疼。
他开车送肖蓓回家。到了楼门前，肖蓓刚下车，只见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楼门口来回踱步。待到肖蓓看清他的脸时，厌恶与惊愕溢满她的眼睛。
”贝贝！”那男人喜出望外走过来。他是自己来的，不远处停着他那辆黑色大车。司机在等待。
乔远并不认识那人，有些困惑，但是下意识的挡住肖蓓跟前。
”乔远？你怎么还敢跟着她？”男人眼里骤然满了愤怒。要不是官居高位，几乎要动手了。
乔远回头看肖蓓，想要一个解释。肖蓓已是红了双眼，犹如一头愤怒的小兽一般喊：“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你给我走！”
男人被镇住了。他连忙哀求：“贝贝。我刚才在那里不方便告诉你。你妈妈走后我就离婚了。她活着的时候我对不住她，可是我要用我的后半生赎罪。贝贝，我是真心来赔罪的。”
肖蓓眼含热泪抬起头，指着自家窗户说：“你看到那里了吗？她就是从那里跳下来的。我抱着她的时候她还没断气。她死了，你赎个屁罪。她看不见了。她死啦！”
肖蓓歇斯底里的哭起来。乔远彻底明白了。他明白面前的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恨自己。他是始作俑者，也是受害者。
那男人红了眼角，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颤抖着声音说：“我明白你有多恨我。可是在我心里，是把她的孩子当成自己孩子的。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我想要补偿。我还想去她的墓碑前看看她。”
肖蓓泪流满面，她一把扯住那男人的袖子喊：“你滚！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远处的司机已经往这边跑来。乔远抱住肖蓓，把她往楼道里拉。他沉着脸对男人说：“她不想看到你。请你走吧。让她安静安静。”
那男人却最后哀求到：“孩子。一个人的感情不是说没就没的。我对你妈妈的情真的割舍不掉。就像你们两个，不是经历了那件事也难以分开吗？请你理解叔叔……”
乔远已经抱着肖蓓来到电梯口。身后的这段话每一个字都如匕首，刀刀致命，让他心如刀绞。他死死抱着痛哭的女孩，用她的身体抵住绞痛的脏腑。
进到电梯里，肖蓓死死攥着拳头。乔远搂住她的腰，把她揉进怀里。女孩终于不再抑制，嚎啕大哭。这是她回国以来第一次这样崩溃哭泣。那段往事，给每人个都种下了绝症，无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