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作笼中雀
“囡囡……”
这是沈医生的小名，从乔远口中叫出，那口吻和当年哥哥沈青杨一模一样。
沈医生的眼镜片闪烁，遮住了通红的眼角。
“囡囡，真的是你？”乔远朝她招手。
沈清泉隐藏在心底多年的封印突然被撕开，她张了张唇，快步走到床边，拉住乔远的手。
“远哥，是我！”她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人跪在床边，把头深深埋在乔远的手掌中。
自从哥哥去世后她隐姓埋名，拼了命的读书，蛰伏多年。为了报答该报答的人，也为了给哥哥洗刷污名。
博士刚毕业的时候，沈清泉曾经想过去找乔远。她的家乡在大山里，哥哥出事后所有人都像避瘟神一样避开他们，若不是乔远多年如一日的资助，她走不到今天。
可是后来她知道乔远生病了，她不敢再打扰他。沈清泉只想默默的报道他，于是她想办法调到这个科室，作了乔远的住院医师。她只是没有想到乔远这么聪明，光是从一个家乡寄来的包裹就认出了她。
“你和老六长得很像。特别是笑起来的样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乔远抚摸着她的头发说。
乔远曾经见过老六卧室里的全家福。那时候的沈医生还在上初中，梳着齐刘海，懵懵懂懂的样子。
看着眼前冷静知性的女孩，他真的好欣慰。老六死的不光彩，可是妹妹成了悬壶济世的医者，想来老六泉下有知，一定会骄傲的不得了。
“囡囡，你起来，远哥有事问你。”乔远拉着沈医生的手腕。女孩抬头，满面都是泪痕。
“你哥哥，出事之前……有和家里联系过吗？”
女孩像是看到了极痛苦的往事，眼里都是恐惧。与平时的冷静自持判若两人。
“远哥，他是被人陷害的。他不会自己沾染那些东西。是有人要他……”沈医生说不下去，捂着嘴泣不成声。
她慢慢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一段音频，递给乔远。
音频是偷录的，里面有熟悉的声音，有老六，有倪霞，还有一个老男人。音频从开始的威胁到争执，内容肮脏不堪。乔远听完整段录音，已是五脏俱焚。看来他猜测的一直不错，倪霞背负的，远远不止肖蓓母亲的一条人命。
门外有人叫沈医生。她用掌根压着红肿的双眼起身。
乔远拉住她的衣襟嘱咐：“千万不能给任何人听这东西。”
沈医生点点头，弯腰对乔远说：“远哥，你只当没听到就好。我不想任何人卷进去。”
她知道乔远病得多重。她不想让这件事沾染到他。他是那么干净的一个人。
**
沈医生被同事叫走。去洗手间里胡乱洗了把脸，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她的工作不允许自己流露太多感情。不允许她有片刻的分神。
她去别的病房处理了病人的事，本想去打饭，又被护士站召唤过去。
“特需的六床想要止痛，疼的厉害。”护士汇报。
沈医生一听，头也不回的往特需病房跑。一进门，只见乔远蜷缩着侧躺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一只手死死攥住病床上的铁栏杆。
“远哥。”沈医生几步跨过去。
乔远扬起脸来，唇上已是毫无血色，前额的碎发都汗湿了。他见到沈医生，艰难的抬起身子来，喃喃摇头，“沈医生，能不能……打一针？啊……”
他痛呼出声。
“你等等……”沈医生立刻拿起电话叫护士。
乔远腹痛难忍。他把被子胡乱团成一团抱在怀里，左右翻滚。床单被抓出狰狞的形状。沈医生把手放在他背上，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一片冷涔涔的汗。
护士很快带了止痛针来。沈医生没有让护士注射，而是自己亲手帮他打。乔远因为疼痛，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针扎进去都吃力。
“远哥，对不起。”沈医生等护士离开后，半跪在他面前轻声说。她知道乔远受这番罪的缘由。那段录音，任谁听了都会受到巨大冲击。
乔远大汗淋漓，几乎要虚脱了。他抑制着胃里的翻滚，用力摇摇头，“不是……你的错。”
屋内只剩乔远压抑的呼吸声。沈医生紧紧盯着他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忧心。
乔远痛苦的闭了闭眼，哑着嗓子对沈医生说：“你哥哥的事……你自己不要做任何事。囡囡，这不是你所能应付的。”
沈医生哭着点头。
”你相信我吗？”乔远深深的望着她。
女孩再次点头。这世上可以相信的人不多。乔远绝对算一个。
“好。囡囡，这件事，交给我来做。”
过了许久，乔远紧绷的肩头终于放松，止痛针开始起效。他慢慢翻转过来，用手臂压着眼睛。
“远哥。”沈医生轻声叫他，“我作你的助理好不好？你需要有人照顾。”
乔远无力的垂下手臂，似乎没有听懂沈医生的话似的，过了许久，他才慢慢说：“你读了那么多书，不是用来帮我一个人的。悬壶济世，多好的职业。囡囡，你要继续做下去。”
“可是，你身边都没有人照顾。那个女孩……那个贝贝呢？你每次住院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乔远听她提前肖蓓，苍白的面容浮现一丝笑意，“她是个很棒的律师。只是她……不知道我生病了。你们这样的女孩子，都让人佩服。应该自由的飞，不应该作笼中雀。”
**
与此同时，肖蓓带着乔远签好的律师信去了老东家——环帝娱乐。Andy一直在美国没有回来，肖蓓没有了内线，只能公事公办。
这一次她在一楼大堂就被拦住了。她说明来意，要求前台代替法务部签收。前台一听说有官司，唯恐避之不及，立刻给法务部打电话。
没几分钟，小严急匆匆的下楼来了。
”肖律师，你没回美国？”小严还不知道她的来意，笑意盈盈的问。
肖蓓也笑着迎过去，“我现在是乔远的代理律师。小严，麻烦你把这封信给部长。十四个工作日内需要回复。”
小严一惊，“乔远？肖律师你真的给乔远当律师了？”
肖蓓笑着点点头。小严倒也见怪不怪：“行。我拿给部长看。真是可惜了，我还想着以后去美国找你购物呢。”
肖蓓拍拍她肩膀说：“那有什么问题。官司是官司，私交是私交，等这件事搞定了，咱们在博平也可以逛街呀。”
“对对。那我别耽搁了。我赶紧上楼了。”
肖蓓朝她挥挥手，满意的看着她跑上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