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佛跳墙
第二期节目录制，已经不像第一期那样拖沓了。一方面是因为工作人员磨合到位，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歌手数量明显减少。第一期时休息室里人多的像菜市场，到了今天，很多人连名字都没被记住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大家也见怪不怪，就好像那些人从来不曾来过一样，继续下一轮的拼杀。
其实这个节目并不是竞赛型的，也只有短短几期，但明面上的一团和气，不代表没有暗地里的勾心斗角。这一点，在不靠谱男团集体出场时就体会到了。
节目组考虑到乔远他们这个组合的噱头，特意让他们在演唱之前一起面对评委的询问。
通常这个环节都是卖惨的好机会，歌手最好说点伤心陈年旧事，引得观众评委都掉眼泪才有效果。
上台前节目组也和哥几个打了招呼，因为他们的经历在卖惨这方面就没输过。乔远本来把这个重要任务交给老四。他长得实诚，最适合煽情。乱乱是龙套演员，也可以助阵。乔远自己并不想参与，他觉得自己惨不惨和别人没关系。
待到他们四个一字排开站好，一个评委先提问。
“哥儿几个是当年闯入闪亮之星决赛圈的选手？”这个评委是说相声的。带着浓重的儿化音。
老四点头，“是，那是十几年以前的事了。”
”那后来你们都干嘛去了？”
老四一愣，随即陪着笑说：“一直在唱歌，只是……”
“只是没名气了？”
这明显是为了节目效果，看来要为难他们几个了。
老四还是自嘲的笑着点头说：“不过我们一直没有放弃。”
相声演员又看向乔远问：“乔远，你应该一直没有唱歌吧？”
乔远平静的答：“是的。我一直在做幕后工作。”
“那怎么就突然决定要重新出山了呢？还带着几个默默无闻的兄弟？”
这个评委的语气和问题都透着无礼。台下一时间议论声四起。肖蓓直直的看着大屏幕上乔远的脸，发现他是场内最平静的一个。
“只是因为喜欢唱歌，想要回到舞台。就这么简单。”乔远的话很少，都是短句子，但是给人一种笃定的感觉。
相声演员抱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态度继续追问：“可是你们怎么知道就能唱出头呢？那么多歌手一直不停的唱。又有几个能被观众记住。你们几个出道十几年了，如今又回炉。这就像……”
评委思索着如何比喻，“这就像餐厅的打包一样，剩了可惜，可是拿回家又不想吃，最后还是倒掉。”
观众张大嘴巴，死死盯着乔远的反应。肖蓓冷笑，如今的节目为了噱头也真是够下血本的。他们就不怕这相声演员自毁形象，断自己的后路？
乔远此刻成了全场焦点。他身旁的几个兄弟或尴尬或愠怒，脸上七彩斑斓，倒衬得乔远一张苍白的脸庞静极了，仿佛这一切与自己无关，只是冷眼看着这荒唐的世界，
他把麦克缓缓交换到另一只手上，拿到唇边说：“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相声演员一愣，看来乔远要回击了，他赶紧坐直了。
“你说。”
“您是相声演员，应该了解传统文化。您知道佛跳墙是怎么做的吗？”
相声演员乐了，真正知道佛跳墙传统制作工艺的人如今不多了，他偏巧了解一些皮毛。
“一坛佛跳墙要精挑细选几十种食材，码在绍兴酒坛子里，荷叶封口，用无烟碳小火煨十几个小时。”
观众发出赞叹。
乔远趁机问：“那要是您去餐厅，一罐子佛跳墙吃不完，您会带走吗？”
“那当然，一点儿也舍不得扔呀。”
”所以，对于剩菜也不能一概而论。即使是打包的佛跳墙，也比现炒的西红柿炒鸡蛋强。”乔远放下话筒，想要结束这段对话了。
台下先是惊讶，紧接着爆发出掌声来。一贯给人沉默淡然感觉的乔远，竟然在气势上压过了评委。
相声演员还在挣扎，“你就这么肯定你是佛跳墙？”
肖蓓坐在台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心在出汗。她明明出庭的时候都不会再紧张了。可是台上乔远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她的神经。好像那是自己精心打磨的一件易碎青花瓷，正被人品头论足。关键还是被不懂行的人问为什么不是粉彩的。
此时坐在一旁的另一位评委凑到话筒边，插话到：“我能问这几位老师一个问题吗？”
乔远一顿，提问这位评委是如今为数不多可以担当音乐总监的音乐人，而且自己的唱功也很了得，却管乔远叫“老师”。
他看向这位评委点头：“您说。”
“请问你们几位这些年来发过专辑吗？发过自己的歌吗？”
哥几个齐齐点头。老四发过两张专辑，三十多首歌，明明比他还多。乱乱最少，也有一张专辑。
轮到乔远，他笑笑说：“我没有自己的专辑，给别人做过一些，但是……写过一百多首歌。”
观众再次哗然。大家只知道乔远这些年销声匿迹了，没想到他并没有放弃音乐、放弃创作。
这位评委仿佛得到了满意答案，他侧头看向说相声的问：“一百多首歌，这还不算佛跳墙吗？我自己是制作人，深知做音乐有多烧钱多寂寞。但是这几位前辈坚持了十几年，我觉得他们已经腌制的够味了。”
观众席笑声四起，又夹杂着掌声。评委伸手对乔远几个人说：“让我们看看什么是佛跳墙吧！”
此刻掌声雷动。乔远也难得的展露笑颜，挥挥手转身准备唱歌。
肖蓓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松开了手。下面的环节她并不担心，因为她知道这几个人的实力。她只是有点后怕。
她刚与乔远重逢时，亲眼见到他做幕后所承担的压力，以及那段往事对他的侵蚀，肖蓓决定支持乔远重返舞台，初心是为了让他重拾自信，找到自己心灵的归属。但是此刻她才意识到，乔远隐末在幕后，对他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如今他已经适应了远离公众视线的生活，却要再次踏入是非中，这种挑战可能比他被封杀更大。
今后的日子里，有没有掌声不一定，但是一定有非议与不公。她不知道乔远是不是准备好了。反正……她是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