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回家
肖蓓站了许久，吐出一口浊气，才走进房间，回身关上了门。屋里没有电，她在黑暗中轻轻掀起沙发上盖着的布，用手挡着口鼻，坐在沙发的边缘给乔远回电话。
乔远这一次接到的邀约，是一个正经音乐综艺。这个节目以怀旧为主题，所以邀请了他们闪亮之星选秀的决赛圈所有选手。这些选手中傅强已经功成名就，自然看不上这个三流节目，王宇朝九晚五，没心思唱歌，所以真正回复节目邀请的还是以乔远为首的四个兄弟。
“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肖蓓轻声说，仿佛怕惊扰了地板上的尘埃。
”现在的节目运作效率很高。播出后若是十天半月没动静也就没戏了。若是有人关注，会推进的节奏很快。”乔远似乎早有思想准备。
”那……后续需要准备什么？你和制作方签合同了吗？发给我看看。”如今的肖蓓无所事事，已经把自己定位成乔远的私人律师了。
乔远却似乎不领情，犹豫一番说：“我自己看看就行了。应该没什么风险。”
“乔远，你原来签的所有卖身契都是自己看过，也自己觉得没什么风险。后来怎么样？”肖蓓提高了音量。
“我……我也不是都自己看，这些年我也和一些律师合作过。”乔远还是搪塞。
肖蓓仅存的一点点耐心都没了，她扫视一眼黑漆漆的屋子问：“你不信任我是不是？”
乔远知道实在搪塞不过去，只得吞吞吐吐的说：“贝贝，你是环帝的律师。万一我这次出镜有了反响，他们要追究责任，你的处境该多尴尬。所以……”
“所以我就该装着不认识你？晚了！那天在演播厅，好多人都看到我拦着你走了。说我和你没瓜葛也没人信了。”
这下乔远急了，“就算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可是如果你不介入我的案子，一切都好说。贝贝，你好不容易熬到今天，我不能毁了你的前程。”
“乔远，你知道怎么才能不毁我的前程吗？你得先不毁自己！”
肖蓓怨恨当年发生的一切，更怨恨乔远这些年自伐般的谢罪。她本是受害者，乔远的处境却让她觉得自己也成了刽子手。
“你熬出来了，你周围的人就只会沾光。哪里还会受牵连？”肖蓓声音哽咽着说。她此刻的目光停留在妈妈的遗像上。
乔远又一次被肖蓓的不可理喻击中。一时不知所措。他赶忙低声劝到：“你别哭。我真的没有不信任你。”
肖蓓抿着嘴唇，用手背压着眼角，深呼吸。
“算了，今天不谈这个。我还有点事情。你要是还信我肖蓓就把合同发给我。好过以后出了差错让我补救。”肖蓓的声音回复了平淡。
乔远再次败下阵来，“好吧……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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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蓓的执行力很强，三天后已经搬回了自己家。她买了桶油漆，把陈旧的卧室刷了个明亮的鹅黄色，又换了窗帘，再摆上绿植。沉郁晦暗的家里终于有了生气。
一早起来，她坐在阳光下做瑜伽。窗外的小区门口车辆川流不息，大家都在忙着讨生活。她很享受这种感觉。肖蓓如今才发现，其实不供房子不供车，简单饮食控制欲望，一个人真的花不了多少钱。平静安稳的生活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奢侈。
拉伸完毕，她用毛巾擦拭着颈间的薄汗，看了看表，准备去洗澡。一会儿有重要节目，她需要准备停当。
洗了澡，换了衣服，路过客厅时，她停留在妈妈的照片前。这是一张妈妈旅行的半身像。母亲去世时只有四十出头，美得出神入化。因为容貌太过完美，很多人都认为她的业务素质不行，是个花架子。可是妈妈那么倔强，离开父亲时丝毫不给自己留后路。为了养育肖蓓拼命学习接案子。她的庭辩录像，后来被用作法学院的教学素材。
肖蓓伸出手来，轻轻触碰相片上母亲的面容，那么骄傲的人呀，半生不肯轻易委身于任何人，这也是在肖蓓发现妈妈与那个人的隐秘关系时无法接受的原因，
她记得那是一个阴郁沉闷的初夏傍晚，她坐了乔远的车从学校回家取东西。乔远那时马上就要参加决赛了，却还是偷偷从驻地溜出来接送她。在这之前因为倪霞去了肖蓓的学校告状，让乔远觉得很愧疚，他对她是有求必应。
肖蓓平日里都是住在郊区的学校，到周五才回来，这之前一直没发发现家中的异样。
那天她打开门时，妈妈没有像往常一样慵懒而亲切的叫她“宝贝”，而是慌乱的迎出来，越过母亲愧疚的面容，肖蓓看到了一个男人。那男人她认识，是他们学校法学院高高在上的存在。而且……应该有自己的家庭。两人的衣着和神色，立刻让她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是肖蓓这辈子最屈辱的一天。感觉甚至比倪霞去学校闹事还要无助。妈妈一直是她的支柱，是她的信仰。她曾经以为妈妈的成功完全是因为她的努力。而现实击碎了这一切。
她疯狂的跑出门，逃难似的跑上乔远的车子，哭着让他快些走。她再也不想回到这个肮脏的家了。
往事如暴雨之前的层云一般翻滚而过，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但是她已经不会哭了。这些年来她哭的太多，情绪宣泄尽了，已经没有恨，只剩下干涸的哀伤。
她望着相片上母亲佩戴的翡翠手镯，那是她自记事起妈妈就一直戴在手上的东西。妈妈曾经对她说，待到她出嫁时，要给她做陪嫁的。
肖蓓对着照片轻声说：“妈妈，你的东西，我会替你要回来。”
门铃声终于响起，肖蓓深呼吸，有一种暴风雨来临之前压抑的快感。她要去迎接她约好的人了。
房门打开，肖蓓阴沉着面容开门，却瞬间定住了。来人并不是她要等的人。这人来的……非常不是时候。”
“乔远，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