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和我说说话
乔远跨上台阶，来到白炽灯下，一张脸冻到青白。
“你怎么来了？”肖蓓有点恍惚，又有点明知故问。
“除了我你还有别的人可以叫吗？”
肖蓓摇摇头。
乔远满意笑笑：“那不就得了。我来接你们回家。”
他说完指指急诊的白底红字牌子，一面走一面问：“Andy在里面？”
肖蓓点点头，赶忙跟上他。
Andy睡的很不安稳，骤然醒来，面前多了一个人。
他见到乔远直接跳起来，“哥们儿，我就知道你会来！”
肖蓓在一旁瞪眼。看来Andy比她更了解她的前男友。
乔远笑着伸出手，Andy一把握住了，使劲晃了晃。肖蓓觉得乔远被拽的直趔趄。
乔远坐在病号身旁，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事情的经过。Andy指着头顶上的点滴袋子抱怨：“这么一袋子液体，有效成分就一点点，加了那么多没用的东西，耽误时间。”
乔远笑笑安慰他：“别急，快打完了。”
Andy心情不错，继续絮叨说：“你别觉得我是瞎说。我们一家子除了我都是大夫。就我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不是博士。”
乔远还是好脾气的笑，“我要是能有你们这样的学历，得做梦笑醒了。”
他嘴里这么说，却骄傲的看着肖蓓。
肖蓓没接话，她抬头看看点滴袋子，对乔远说：“你开过来要两个多小时，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乔远紧了紧大衣说：“那我歇一会儿。”说着真的闭上眼睛。
从这里回博平的路并不好走。他也得对乘客我负责。
Andy见他一脸倦色，也不再吭声。他偷偷翻出手机，发了个短信，然后闭上眼睛假寐。肖蓓坐在乔远身边，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乔远抱着手臂坐了一会儿，似乎不太舒服，用一只手盖住额头，挡住头顶的光，又默默待了好久，才放下手来，有点无奈的小声问肖蓓：贝贝，有没有糖？”
”糖！”肖蓓不解，乔远很少吃甜食，特别是夜里几乎不碰甜的东西，因为怕反酸伤嗓子。
她随身倒是带了巧克力，从书包里翻出来，不确定的递给乔远。
乔远仍是闭着眼睛，不好意思的笑笑：“有点饿。”
“我还有蛋糕，香肠。”肖蓓又要翻书包。
乔远摆摆手，取过肖蓓手里的巧克力已经剥开了。
“就这个就好。补充能量快。”
肖蓓盯着他把巧克力放进口中，抿着唇闭着眼，微微颦着眉头。
“乔远，很累是不是？”肖蓓看着他的一脸倦容愧疚极了。
那人无声摇摇头，还是没睁眼。
他一面的脸颊微微鼓起一个弧度。那颗巧克力还停留在口里，像难以下咽似的。
“要喝点水吗？”肖蓓说。
乔远睁眼，一低头却看到肖蓓手里举着一个淡粉色的保温杯。那明显是她的水杯。他犹豫了一下，肖蓓已经拧开了水杯盖子，递到他唇边。
乔远的眼里被熏入了氤氲水汽，低头郑重接过水杯，捧在怀里。
杯子里泡了红枣，和一些不知名的食材，甜香气扑面而来，暖极了。乔远小心的润一润，又喝了一口。他今天打了药之后一直不太舒服，头晕得让胃里被东西顶着似的，本来路上吃了些药都不管用，没想到轻易被一杯红枣水治愈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Andy的点滴才打完，乔远去了很长时间的洗手间，长到肖蓓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待到Andy去寻他时，那人终于急匆匆赶来。
“哥们，我给你发的照片看了吗？”Andy已经消了肿，神神秘秘的眨眼。
乔远这才有点迷蒙的掏出手机，只见Andy发来一张肖蓓的照片。照片上的姑娘站在有点土气的绚烂冰灯下，脸颊冻的通红，但是笑容和身后的霓虹一样灿烂。她把右手举上天空，比了一个大大的V字。
他摸了摸裤子口袋，那里面有他的钱包，里面夹着一张照片，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女孩，只是那时的她被自己紧紧拥着。
Andy见乔远垂头不语，使劲拍了拍他的肩头，低声说：“别灰心。还有机会。”
乔远苦笑了一下点点头，朝着不远处等待他们的肖蓓走去。
回城的路上，Andy把副驾驶的位置让给肖蓓，自己躺在后排座椅上呼呼大睡。此时已是深夜四点，任谁都困倦难耐了。
乔远专注的开在黑漆漆的公路上，他握着方向盘问一旁坐的直直的肖蓓：“怎么不睡会儿？”
肖蓓指指窗外的黑雾，“我不敢睡，还是陪你。”
她怕自己睡着了，乔远一个人开车打瞌睡，那样就危险了。
乔远明白她什么意思，“那你和我说说话。”
肖蓓不耐烦的指着前方说：“你好好看路。我可不想撞死。”
乔远想到要和肖蓓同日同月死，倒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他微微挑了嘴角，“当初我刚学车的时候你就紧张。这么不信任我的车技？好歹也开了十几年了。”
肖蓓轻轻打他的胳膊，突然又问：“今天的警察……是怎么回事？”
“开了这么多年酒吧……总得有点关系。”他一笔带过，不愿意多说。但是肖蓓已经能想象个中艰辛。酒吧是鱼龙混杂之地，他不知道吃了多少亏才慢慢游刃有余的。过去的乔远是个骄傲、单纯而理想化的人，这样的人被生活打磨得没有了棱角，却让人格外心酸。
乔远试图岔开话题，他低头看肖蓓的脚问：“冷不冷，要是脚冻僵了，得赶紧揉一揉。”
上一次肖蓓来的时候脚趾就冻伤了。
肖蓓摇摇头，“我穿了棉鞋。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一次。”
乔远张张嘴，没接话。
肖蓓把耳边的头发挽到耳后，轻轻咳嗽一声说：“今天要谢谢你。”
“你短信说过了。”
“当面说才有诚意。”
“不用谢，只是……”
“什么？”肖蓓侧头看他。
“只是以后不要来这种地方了。何必呢……”
肖蓓定定望着他们侧颜，感觉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已被他看穿。也难怪，乔远知道这里有多无聊，有多远，又有多冷。她若不是和那段往事里的自己较劲，怎么会故地重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