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唯一的依靠
肖蓓自成年之后就没进过博平的医院了。此刻站在门诊大厅里，感觉喘气都困难。这医院里怎么有这么多人？难道全国的病人都挤到博平来了？
她手机里有一个拼了老命才挂上的门诊号。这还要感谢现代科技，若不是可以网上挂号了，她拖着自己的老腰根本不可能连夜排队抢上号。她独自出国太久，在博平只有一个姨妈，是最陌生的家里人那种亲戚，根本不可能麻烦人家来陪着看病。Andy倒是自告奋勇想来帮忙，问题是他一个文盲能帮上什么！肖蓓让他乖乖上班去了。
此刻诊室那边应该也排着长龙。肖蓓托着腰慢慢上楼。是谁把骨科设计放在二楼的，不知道挂骨科的人腿脚都不利索吗？
肖蓓正龇牙咧嘴的爬楼，好不容易到了二楼，正要拐弯，楼上一个人迎面急匆匆走下来。肖蓓一愣，第一反应是那个喷嚏真的是乔远咒的，只不过不是骂她，而是为了不放过她。
“贝贝？”乔远先是有点难以置信，在见到肖蓓笨拙的动作后，眼里燃起焦急来。
“你这是怎么了？伤着了？”他片刻都没犹豫，已经走到她身旁扶住她的胳膊。
肖蓓的腰里又一次有了过电的感觉，或者说是全身都有了过电的感觉。十二年来，乔远第一次离她那么近。近到她可以看到乔远带着青色胡茬的下颌，还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
乔远并不用什么香水，应该是沐浴液的味道。他真是一个长情的人，这么多年那如松木一般冷冽清香的味道并没有改变。
“我……腰扭了！”她如梦游一般说。
乔远身上的味道好像一道封印，瞬间打开了两人关于温存记忆的阀门。当年的两人对于彼此都太了解了。他们的身体、他们的灵魂都彼此交融。苦涩回忆包裹下的是曾经的无限甜蜜。肖蓓觉得有点不能呼吸了。
乔远眼见她脸色有点苍白，连忙托住她的腰，低声在她耳边问：“贝贝，除了腰疼，还有哪里不舒服？”
肖蓓回过神来，敛了神色摇头。
“我带你去诊室。”乔远的手很有力的托着她的腰，扶着她往里走。
乔远似乎对医院很熟悉，他轻车熟路的到分诊台登记，找到诊室，然后想要把肖蓓安置在椅子上。
”别……”肖蓓不想坐，“我……一坐下就起不来。”
她的腰伤说来也奇怪，不太影响走路，甚至跑两步都行，就是坐下和躺下起身的时候要了人命。上下楼梯也不太灵光。
乔远没有什么犹豫，按住她的肩膀在椅子上坐好。然后把自己的棉衣卷了一个卷，放在肖蓓的腰后当支撑。很舒服。
”放心，有我呢。怎么都能把你弄到诊室里。”他竟然开了一句玩笑。肖蓓虽然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可是精神不由得放松了些。
是呀，她在扭到腰的一瞬间，第一个想到能依靠的人就是乔远。她虽然没有和乔远求救，但是这份信任一点不掺假。如今乔远真的在她身边，她心里觉得好踏实。
等待的时间很长，乔远不时看看手表。他还是老派的习惯，喜欢戴手表。他穿着厚厚的灯芯绒衬衫，里面是黑色高领衫。袖口里露出一块银色的古董表，和他系在牛仔裤外的印花牛皮皮带很搭配。这人为什么一把年纪了，身上还有这么清晰的少年感？
肖蓓看他总是看表，担心他有别的安排，抬手招呼他问：“你怎么在医院里？”
乔远含糊道：“去看一个朋友。”
“是不是还有事，你去吧。我这里没事了。”肖蓓言不由衷的说。
乔远赶忙摇头：“那边已经完事了。我陪你。”
他说的很肯定。肖蓓把手乖乖的放在膝盖上没有再说话。
乔远坐不住，不时的去诊室门口张望。肖蓓拿出手机，可是精神却无法集中在手机上，总是被不远处的那人吸引。在一群灰暗的病人和家属当中，他实在是太出挑了。
被乔远吸引的不止肖蓓，此时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朝乔远走来。
“远哥……”那人叫乔远。
乔远循声望去，微微惊讶。赶忙过去招呼。
“齐哥，你怎么也在这儿？”乔远问：“你自己看病……还是强哥……”
油头赶忙故作神秘的捂着嘴摇摇头，低声说：“强哥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看病。我来给我妈拿药。”
不远处坐着的肖蓓抿抿唇，好像来这种地方看病很跌份似的。不知道这人是何方神圣。
乔远满心只顾着给肖蓓看病，无心应付这人。可是这油头却是不管别人的正事，滔滔不绝说起来。
“我正想给你打电话来着。说说给强哥做的那几首歌。”
肖蓓听出来了，强哥也是唱歌的。
“你们上次只送过来几个demo……”
“强哥听了吗？觉得可以吗？”乔远问。
油头一对眉毛皱成八字，一脸嫌弃的说：“远哥，你也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了，按说也该知道规矩的。强哥那么忙。怎么能把时间耽误在听Demo上。这么大的事，那可是跨年呀，你们就这么糊弄？”
”糊弄？”乔远敛了神色，有些不解。
油头更加不满，像训小学生一样数落道：“强哥也是看在当年兄弟一场的情分上，帮衬一把你们，你们好歹也得把混音做了呀。”
“可是……做混音工作量很大，要是强哥不满意再回去重做，不是更耽误时间？”乔远耐心解释到。
此时肖蓓大概猜出强哥是谁了，这个油头应该是当红一线歌星傅强的助理。这个傅强，当年是千年老二，最后的冠军是乔远拱手相送的。
她看到乔远恭恭敬敬的态度，不由得心酸。娱乐圈里的世态炎凉她不太了解，但是从今日对话可见一斑。
油头听了乔远的话嗤笑一声说：“远哥。你们制作室能有多忙？能跟强哥的十分之一比？我看着强哥的面子上称你一声哥，大家心里都得有点数。孰轻孰重，不用强哥提点吧？”
乔远挺直了背，沉默片刻，轻轻点头说：“我明白了。我会尽快混好了给强哥送去。你放心。谢谢强哥和齐哥这次的提携。兄弟们都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