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门洞
春节后的第一个夜晚,我们向来没什么边界感的老妈利索地带着一阵凌晨四点半的冷风进了房间,打开灯开始翻找东西。
可怜我和姐姐鼻子过敏发炎,不到一小时前刚睡着,被开门关门翻找东西打开灯的动静吵醒了醒。她嘟囔着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不知道哪个 taboo就点着了某人的炮仗。
“啪!哐啷!”她手上刚找到的充电器被狠狠拍在桌子上后又掉落。
“你刚睡着没多久?那你为什么现在才睡?磨磨蹭蹭晚睡了还要把错怪在我头上?还好意思嫌我,我是你妈!!你好意思这个态度啊?吼哟喂——一天天生活没个正形……”漫长的数落……
大概三分钟以后,她终于舍得走了。
从门缝里泄进来的冷风也欺负人,好不容易不用擤鼻子,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又要因为着凉开始新一轮的挣扎。
其实我也醒了,但是我的眼睛和喉咙实在太累,既睁不开眼也说不出话,尤其是在光亮的环境里总感觉有什么压着我,直到她离开了,房间暗下来了,我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和肢体。
我姐算是彻底醒了,索性打开手机手电筒,用桌上数据线的影子逗猫,这只刚刚吐完毛球的傻小猫眼睛左看右看,晃晃屁股试图逮到那一团东西,最后放弃挣扎,干脆坐下开始舔舔手上的毛,看我们一眼,又尴尬地挠挠头,给我姐乐的咯咯笑,我也一下没憋住。看到我醒了,她转头给我的腿就来了一下:“数据线怎么不收收好?她白天是休息的好了,玩心大的很,半夜了还玩你这根线不睡觉,烦的我也睡不着。”
或许暴力就是这么传递的吧,可恶的家庭阶级。
第二天早上,趁着我爸妈送爷爷奶奶回去的这一个小时,我姐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行李要逃离这个地方,带上她的游戏机,带上她的卡牌游戏和,她的猫,大大小小的袋子拎着,出租车的尾烟一冒,她就解脱了。
临走前,猫咪颤抖着害怕。她把手伸进猫包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安慰她:“没关系,没关系的,我们安全了,我们要回家了”……
如果她们回到那个出租屋意味着安全,那我接下来要去哪呢?
今天难得的天气很好,我不想浪费,虽然楼上房间里的暖空气还在,但我这会儿大概更情愿呆在楼下晒晒太阳。
小区大广场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和煦的阳光一直照着,偶尔有一阵猛烈的风吹过,让人一哆嗦。出门前因为时间紧急我只穿了两件衣服,试图让自己在寒冷的空气侵袭下,清醒一点克制一点,虽然你要问我为什么,我可能自己也说不上来。
小区的竹林后面有一户人家正在打网球,说说笑笑的特别热闹。
我却是一个人,又是一个人,总是一个人,不过是一个人。
但为什么是我这个人?
太阳只照得热我黑色的外套,等太阳光悄悄溜到了找不到我的地方,哪一阵年关的风吹过来,又是长久的刺入骨髓的冷,嗐——南方。回到家,日子好像又过回了姐姐在国外留学时的样子,只不过这次我连最后的精神支柱也没有了。
家里还有三袋猫粮,一大箱罐头,两袋肉泥两袋真空包装猫砂,还有小家伙今天早上刚拉的粑粑,我房间门上专为她开的小门洞也失去了作用。
可怜的小门,自己的存在又失去意义了,你会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