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最懂
就在这时,有一缕阳光无比配合地洒在胤禛眼角,水润的眸子顿时熠熠生光,那一抹浓烈的柔情在他眼角缱绻滚动,顺着妍华的视线,落入她的眼、滑过她的脸颊。
妍华咽了下口水,转动眸子瞟了瞟两边。
只是她做这个举动的时候,头并没有转动分毫,所以显得有些心虚。
胤禛大笑了两声,拉着她的手便往她的屋子走去:“婵婵想探讨什么我都允,既然婵婵想探讨那事儿,我自然也没有意见。”
妍华知道他在捉弄自己,却还是薄脸皮地红了红脸。
她知道胤禛这两个月很辛苦,朝堂上忙着应付各种事情,回了府又要顾及各个妻妾,饶是铁打的身子,也要告急了。她也劝诫过自己许多次,不要小心眼,不要使小性子,可是一旦脾气上来了,她便也顾不得那么多道理了,总是先同他怄个气再说。
她觉得她也好哄得很,柔声细气地跟她说两句话,她便不觉得委屈难受了,谁叫她满心满意都是他呢。
她心里扭捏着等他同自己探讨人生大事儿,还暗地里使眼色让灵犀她们赶紧下去,只留了她自己与胤禛在。却不想胤禛却拿着她写的小札一一与她探讨起来,当即叫她傻了眼,这都什么事儿?
“……婵婵在这个小札中提了这么两句: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我觉得这话里颇有些怨怼,婵婵可能解释与我听听?约莫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了,惹你难受?”胤禛抽出其中一张小札,指着里面被他圈出来的那句话,疑惑地盯着她发烫的脸颊直看。
妍华压根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口干舌燥。
她觉着胤禛是故意在折磨她,他放着好端端的椅子不坐,非要坐到床头来,还非要她坐在他腿上。这像是要好好探讨学问的样子吗?这要是也叫做认真探讨,那些已经化为黄土的老夫子约莫都要跳出来指着他们鼻子大骂“不知廉耻”了。
她承认,他这副美男计施得不错。她不想承认是她自己定力太差,因为他明明还未做出什么过火的举动已。
外面一片白雪茫茫,这厢里却春光旖旎。
灵犀竖着耳朵偷听了好一会儿,待终于听到后,忙红着脸裂开嘴笑了。
她觉得她家格格好哄得很,哪次不是被爷扑倒了之后,缠绵一番便忘了先前是在生什么气了的?
虽然她也觉得妍华确实委屈,但是她并不赞同妍华同胤禛怄气。堂堂和硕雍亲王,有个三妻四妾本就正常,爷能花一小半心思在万福阁,她觉得她家格格已经该感恩戴德了,要求再多便是贪心,贪心不足蛇吞象,容易伤和气。
她的高兴劲儿还没缓过去,魏长安突然来了:“爷呢?”
良辰看到他皱着眉头,忙问了一声:“出事儿了?”
魏长安点了点头:“要爷出面才得解决的大事,爷呢?”
良辰尴尬地看了灵犀一眼,有些犯难:“爷……在里面,不过……”
她话还未说完,跟在魏长安身后的汐儿却突然往里跑了两步,然后“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灵犀还来不及制止,汐儿便已经扯着喉咙急急叫了起来:“求王爷速速去救我家小姐……侧福晋!爷再不去,侧福晋就要被福晋……呜呜……就要没命了啊……”
里面本是热火朝天,待灵犀急急捂住汐儿的嘴巴后,再惊恐地竖耳倾听时,里面已经静得出奇了。
“你嚷嚷些什么呀!你知不知道爷……”灵犀刚想斥骂汐儿两句,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地朝这里走了过来。
灵犀立马知道里面已经完事儿了,只好气愤地松开了汐儿的嘴巴,委屈地朝里面瞄了瞄。
果然是胤禛匆匆地走了出来,他走得急,领口的盘扣还未系好。良辰忙上前帮他整理穿戴,汐儿复又哽咽着开了口:“爷快去救救侧福晋吧,福晋罚侧福晋在雪里跪着呢……侧福晋从小便气血虚,寒气重,若是这么跪下去……定是连命都要送了的啊……”
胤禛面色一冷,拂开良辰的手便抬脚往外走去:“真是胡闹!你带我过去。”
灵犀看到他们一个个都离开了,这才回过神来,她赶紧跑进去看妍华。
“格格……”灵犀叹了一口气,忙走上前去将妍华的手臂放进了被子里,“奴婢……伺候格格穿衣吧。”
妍华木然地应了一声,待穿好亵衣后却又躺了下去:“你去给我准备热水,我泡一会儿。”
她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他突然离开了。她只是本能地抱住了他,他却皱着眉将她推开了:“婵婵别闹。”
别闹,这种情况下,他说她是在闹……
心里泛起滚滚酸楚,失落、失望、空虚、委屈……各种复杂的情感盘绕在她心头,纠缠在她仅有的那点理智上。
他不来解释清楚,她便自己在心里替他想好了各种理由提前将自己说服。
她知道,他想争夺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以前她想不明白胤禛为何会想要那个位置,因为他每日都锦衣玉食,而且他并不是贪图权势之人;可是眼下十三落了这样一个下场,她知道胤禛是不得不争了——因为他想救十三。
她一直都这么理解他,可他为何却总是让她那么心累呢?
直到日落西山,胤禛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再度回到万福阁。
灵犀看到胤禛进来的时候,气鼓鼓地行了礼,并不愿意说话。
芍药见状,只好上前伺候:“爷用过膳没有?格格心里不痛快,已经歇下了。”
胤禛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随便来两个小菜吧,我喝点粥便可。”
他也没有急着进去看一眼妍华,只是清清冷冷地喝了小半碗粥,便不再吃了:“良辰呢?良辰没来跟婵婵说一声吗?”
芍药端了热水来让他洗手擦脸,听到他问话,低着头答道:“良辰姑娘来过了,陪格格说了会儿子话后,又赶回去了。格格说,既然爷那么忙,她也不是不懂事的人,爷便少为她操那份心就好,她不会给爷添乱的。”
胤禛默了默,淡淡地看了芍药一眼,颇为肯定地说道:“她说这话时的语气,定不是叫我安心的语气。”
芍药愣怔了下,埋下头去,没有应声。胤禛说得确实对,妍华说那番话的时候,她听了简直心凉。
胤禛走进去的时候,妍华正倚在床头看话本子,这是以前花影偷偷带进府的,她还有好几本没看过的话本子正藏在箱子了。以前灵犀收拾的时候没敢没收她藏在箱子里的那几本,所以妍华便自己翻了一本出来看。
看到胤禛走进来,她无声地将话本子放到了里侧,然后起身下床向他行礼。
胤禛就那样定定地站在离她三尺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她起身、下床、行礼。这样疏离的客套,摆明了是在同他怄气。
“静怡去跟文瑶赔罪,文瑶想不开,便罚她在雪里跪上一个时辰。静怡也傻,还真的跪下去了。其实她即便跪满一个时辰,文瑶心里的怨气也还是不会消的。”胤禛见她不起身,便弯腰将她扶了起来。
妍华见他说其福晋与年静怡的事情,便淡淡地听着没有出声。
“文瑶向来识大体,这一次却太过激了……”
妍华听到他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心里蛰伏已久的愤怒突然就被勾了出来。
她的眼里突然窜起两道小火苗,不待胤禛说完,便突然冷哼了一声:“爷可想过福晋的感受?即便侧福晋当时不是故意的,可福晋的孩子却是因为她而没了,这是事实!爷倒是好,两头都不责备,两头劝,可爷想过没有,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伤得最深的便是福晋!福晋不过是罚她跪了一小会儿,便是不识大体了吗?”
胤禛错愕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却突然黯了黯。
他静静地盯着妍华,眸子里的感情越来越淡,最后他冰冷着脸对她说道:“我一直以为,最懂我的是你。静怡入府前我与你说的那些话,看来都白说了。”
本想就此离开,他却觉得腿上被灌满了铅一般,沉重得很。艰难地转过身子后,他剧烈地喘了两口粗气:“你以为,就只有文瑶伤得深吗?”
看到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妍华趄趔了下,颓然地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