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5
我安静的坐在工作室里,切割着需要用到的钻石,我已经切割打磨完陆潇鸣项链主体需要用到的钻石。
齐政屿送来的南红具体来说已经碎裂成三瓣,我上阁楼拿材料,我下楼时,楼下工作室里已经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白天院子里大门是虚掩的,防便客户进院子,小楼的房门一般都是锁着的,今天房门没锁纯属是工作原因忙忘记,看来得多安装几个摄像头。
陆潇鸣驻足在我的工作桌前,我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落在那枚齐政屿送的戒指上。
我抱着铂金材料从他身后走到办公桌前。
我看着他问到:“陆先生,今天过来,是项链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吗?”
陆潇鸣避而不答过来的目的,反倒是轻声说着,神情里带着不自然:“你要结婚了恭喜啊。”
“没结婚的打算,一位朋友送的,准备过几天还给他。”
陆潇鸣嘴角微微勾起,不像刚才那样紧绷,语气变得轻快些:“原来是这样,我今天过来是想看一下进度。”
“当然没问题,主体需要镶嵌的钻石已经切割打磨好,我这边有个急单,有可能过几天才能继续赶工不会耽误工期。”
“好,都行。”
陆潇鸣修长的手指捏起一枚钻石查看,不值钱的碎钻在他手里熠熠生辉倒是平添几分光彩。
我低头继续忙自己的工作,修齐政屿送来的南红,我拿材料准备做一个莲花图案的镶嵌,毕竟是急单,齐政屿也发话价格随我开,还有其他客户的一些急单也需要提前定型,准备材料。
陆潇鸣也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和我聊着。
从生老病死聊到人生哲学,他跟我讲宗教谈古今,讲悖论谈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谈立场说是非曲直,如何定义对错和艺术。
从各方面来讲陆潇鸣和我的想法相似,我们像是同一处境下的人,有种在异世中找到与自己一样的人。
也难怪陆潇鸣能花心,从各方面来讲他都具备这样的资本,可我从来没有忽视他的劣根性。
我赶完今天的进度在找机会送客,我已经应付一整天陆潇鸣,还边工作边应付,打工人的双重精神压力。
陆潇鸣也在我开口之前,识趣的说:“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你了,我工作上还有些事没处理,有时间我们再叙。”
“好,陆先生慢走,我就不送了。”
陆潇鸣微点下头,起身离开,留给我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背影,冷切的线条,勾勒出他的身形他低头续上一根烟,在路灯下他的身影被拉的无限长但又显得落寞颓废,我平静的看着。
万家灯火从不属于孤独的人。
客户上门来取珠宝,我又去阁楼取成品,我把成品端给客户看。
“这个弥勒开脸开的正雕的真有神韵,朋友给我推荐的你果然不错,我很喜欢,尾款我现在打给你。”
女人面带宽厚的笑,拿着那块玉佛端详着,我带笑的回答:“小姐谬赞,期待我们的下次合作。”
“好,最近要有身边朋友需要珠宝设计我第一个推荐你。”
我送客户到门口,目送着人离开才回来,我把工作室简单收拾一下,把小楼里外的门都重新锁了一遍,防止发生事故,今天陆潇鸣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工作室内,够让人毛骨悚然的。
要是客户的话还好说,要是别有异心的人进来偷盗珠宝,我这几年的赚的钱就要和我说拜拜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害怕这种事情发生。
看来工作室和阁楼还要再装一个摄像头,光装一个确实有些不妥,大门口也要再装一个,大门口虽然有物业的摄像头,还是害怕物业不维护到关键时候又看不了摄像。
联系完上门安装摄像头的师傅,我才躺下。
躺下我还没有卸妆洗漱就睡着了,我做了一晚上的梦。
我在梦里看见团团迷雾渐渐散去,我穿过迷雾,我又见到陆潇鸣那张脸,只不过是17岁的他,他站在阳光下,建筑物的影子遮住他的半边脸半明半暗,他抬眼看向我。
“李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梦里的我看着陆潇鸣眼睛里就像是在冒星星本能的带有笑意的回答他,我似乎又回到曾经那个只有17岁的自己。
他们笑着,欢乐着。
好像又把我拖回那无间地狱里,我从那个梦里醒来,再也睡不着。
我的17岁其实不快乐,父亲投资失败欠下不菲的贷款,父亲又因为各种疾病住进医院。
我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惆怅和无奈,那时候的我瞒着他偷偷辍学,我在外面干低廉的体力活,换去他在医院花费的高昂费用,我实在是负担不起,我18岁时去求梁翠,她反手扔给我一份打印好的断绝母女协议书。
那时候我是第一次想要逃离这里,逃离我的家庭,我妄想过死亡。
最后我还是选择活下来,我手臂上有一块文身,文身图案是蛇缠牡丹。
蛇缠牡丹,富贵平安。
我用它挡住我死亡的念头,我要富贵,我爸要平安。
所以我一直对钱有执念,因为家道中落钱财散尽,因为父亲重病生母薄情,这个就是我执念的由来。
我本人不提倡纹身,你会后悔,我是没有后悔的权利,所以才劝说别人三思而后行。
我李生一辈子谁都对不起,唯独对得起我爸。
我的17岁有掉不完的眼泪,干不完的活和吃不完的苦。
我的青春是一颗发涩的糖,任谁尝一口都会吐出来踩碎。
我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就被迫接受这个社会,换另外一种说法来讲,不是我被迫接受这个社会,是这个社会逼迫我无家可归。
我不指望任何人能治愈我曾经的伤痛,拉着我往前走,我是自己的靠山,我太清楚没有一个人可以替我去分担一切的压力,包括他齐政屿,也不可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沼泽,谁又能把谁拖出深渊,我们不都是只能福同享的人吗?
我们都别把自己说的太伟大。
我站在阳台上眺望着远方,冷风灌进我的衣袖里,我低头拢了拢披风,烟雾顺着风刮向我的眉眼,我被呛到,眼里居然涌出泪花,我抬头天边泛起一线白色,我观望着即将挂起太阳的灰蓝色天空。
我看着太阳和已经泛白的天,我在心里暗暗说到:
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