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火与继存
莉莉安娜脚边满是石像鬼躯体粉碎的黑岩残块,从这些残块中渗出大量蓝色液体来,汇成一片溪流。
炼金血液,制造绝大多数魔法造物都不可或缺的东西,比起机车发动需要燃烧消耗的石油,炼金血液更像用电力来加热的暖水袋里的冷水,自身不提供驱动,而是作为魔素转化的载体,魔素则来自对空气中微弱魔素的吸取收集,这就是为什么魔法造物可以延续运作成百上千年的原因,甚至如果躯体不腐朽,理论上来说,它们可以永久存在下去。
残余的石像鬼们还环绕在半空没有突进,可莉莉安娜已经距离铁王座不过数米,只再需要几步,她就可以把死而复生的骑士王拖下王座,用利剑将其重新送回地狱。
莉莉安娜同时也注意了一下路西泽的方向,见对方虽然只有一把短匕首,可凭借巧妙的剑技暂时能轻松的辗转在两只石像鬼之间,不禁松了口气。
如她所料,石像鬼的躯体注定它们不可能有多灵活,这样设计的原因更多是为了对抗羸弱的法师,能有效抵抗绝大多数元素魔法的石制躯体,可谓是战斗法师的噩梦,但面对稍微有些身手的骑士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路西泽那边暂时不用担心,莉莉安娜把注意力集中起来。
铁王座上的活骸不知何时看向了她,抬起装备着铠甲的钢铁手臂,倒握着石中剑,剑尖没有指敌,反而指向地面。
这种不寻常的行为让莉莉安娜心中没来由一寒,剑锋引燃,一记挥斩激出焚漫天空的火弧,像水中荡漾的波纹。
石像鬼们立刻俯冲上前,想用身体去阻挡火焰,可火焰竟点燃了它们外层的石头皮肤,反为随即而至的火势起到助推的作用,如火蛇般咬向了铁王座上的活骸。
莉莉安娜的神火所引发的燃烧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燃烧,那是一种法则,相当于极其霸道的直接赋予物体一条燃烧的命令,使其最大限度的燃烧起来,比如石头燃烧化为岩浆,钢铁燃烧化作铁水,没有事物不可燃烧,只是火焰的力量尚不足够。
银色的铁水汩汩流下,骑士王苍白的骸骨在火中若隐若现,活骸也燃烧起来,可它仍笔直的站着,如火炬般烈焰熊熊。
“所以要站住,用真理束你们的腰,穿上义的胸甲,且以和平福音的稳固根基,当作鞋穿在脚上。此外,拿起信的盾牌,借此就能销灭那恶者的一切火烧。”君王般的声音自剑上响起,如雷鸣般威严。
石中剑的剑尖轻触地面,无论是莉莉安娜还是路西泽都能感到一股波浪荡漾了开来,他们看不到这股波浪的样子,只能用灵魂感受到,宛如在水底忽然受到暗流冲击。
随即路西泽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火焰从石像鬼身上‘脱落’下来,这不是某种夸张的描述手法,而是对所发生现实的绝对客观叙述,火焰脱落下来,像经年开裂的墙皮从墙上片片脱落,裹着书籍的外封从书壳上流畅的滑落般,没有一丝牵扯的彻底分开了。
脱落的火焰散落在地,却没有令大理石燃烧,宛如一张鲜红的毛毯平铺开来,极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火焰在燃烧,却没有供它燃烧的载物,本应燃烧起来的大理石明明跟火焰紧贴在一起,中间又好像有一层无形的‘膜’在阻隔,令它们无法接触。
不止阻隔,这道彻底包裹住火焰的‘膜’非但不至火焰熄灭,还令火焰保持原本燃烧的状态,像用一层薄薄的塑料袋装住了水。
“画中之河的继存之力!那把剑是继存之道的神圣武器!”莉莉安娜明白过来。
继光界的光道,利刃螺旋的斗争之道,高墙之都的冬之道后,第四项法则及其所来自的境地出现了,画中之河的继存之道。
“祂说,旅者,你们当行得慢,人的年岁如蜉蝣虚无,因此该细细看过看得过的一切风景。”石中剑再次触地,响起第二句圣言。
冲向铁王座的莉莉安娜,她疾驰的身影倏忽变得迟滞,活骸不知何时徒手掰断了铁王座椅背后的铁刺,单手把铁刺作投矛抛出去。
投矛的速度却没有受到戒律丝毫影响,如天神掷下的雷霆。
“沃从!”光道的慧眼让路西泽可以预知活骸的动作,他提前把手中的匕首也投掷了出去。
匕首和铁刺相撞,偏离方向刺入地面的大理石,但下一根铁刺紧接着投来,几乎没有间隔。
活骸竟偷藏有另一根铁刺。
铁刺精准无比的贯穿了莉莉安娜两颗心脏的其中一颗,像利箭射穿鸟儿的胸膛。
血在大量流失,但凭借神人的体质,莉莉安娜暂时还能支撑。
她知道活骸下达了什么戒律,它给速度设下了一层隔膜,超过这个速度上限的动作都将被限制。
但这种限制只对有生命的生者有效,没有生命的物体不算在此列。
包括石像鬼。
石像鬼们嘶吼着扑来,听得人骨头发寒。
莉莉安娜握紧剑柄,猛地朝地面刺下,宛如砸落万斤重锤,暗红色的裂缝转瞬间密布地面,仿佛即将迸发的岩浆。
整座殿堂的地面支离破碎,数不清的碎石,高耸的铁王座,光龙梅菲尔的尸体,统统落入了漆黑的地下湖水。
冰冷的湖水玩命往嘴里灌,路西泽仰面朝水底沉入,感觉浑身都被一股柔软托着,像被一层毯子裹着。
石像鬼们也紧随着冲入水底,它们沉重的身体在水中连扑腾都做不到,笔直向水底沉入。
火光在水面荡漾,一片模糊的视野中,他看见莉莉安娜深红色的长发在水中曼舞,胸口淌出的血在水中腾起,像烟雾一样散逸。
莉莉安娜和活骸缠斗在一起,石中剑无法触地便无法下达戒律,在水中,他们的速度又同样缓慢。
莉莉安娜抓住活骸,生生捏碎了它的臂骨。
又一记长剑斩出,将活骸的手掌砍落,石中剑被莉莉安娜握入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