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订婚仪式
薛鹏和萧书秧在街坊里出双入对,大家都碍于薛副厂长,不敢乱说话。但是萧田野却知道两人马上相隔两地,没个说法,恐大妹似萧书和一样,遭受飞短流长。南下深圳之前,薛鹏在思忖良久之后,又与萧父商量过,达成一致意见。而那天,正好萧田野找他有事。本都是知根知底,两人又是好兄弟,三言两语将事情说的清晰明了。薛鹏回家,请父母去萧家说订婚的事宜。
这一边,萧田野先与母亲说了。萧母一直觉得最理想的婚姻距离应该是端一碗热汤回娘家,回到家汤的温度冷热适宜。加之薛鹏这孩子,又是她看着长大,脾气秉性不错。薛副厂长在厂里有头有脸,但是由于国际大环境波及,厂里的琐事繁多,两家本来就跟亲人似的,如今繁文缛节上就是能省则省。一切订婚仪式从简,两家人以及至亲好友,在友谊宾馆摆了几桌,买了些喜糖送给其他亲戚朋友。订婚仪式,虽然简单却不缺重视。薛父信奉马克思和恩格斯,但是事关儿子终身幸福,仍旧看着老黄历,选了一个婚嫁吉日。
那一日,萧书秧穿着萧母按照老上海旗袍的式样裁剪、缝制的中国红礼服。薛鹏也穿着刚定做的一身西服。宾客们举杯祝福一对璧人。好友王春华在一旁帮她拿一些饰品的东西,她在一旁看到台上的两人,眼中止不住的羡慕,目光却闪到萧田野身上。萧书秧恰好看到,打趣她,以后你穿肯定比我还好看。
薛父在饭桌上,同样给与两人祝福,说的更多的却是嘱托。他说,有位老人曾经说过人生的三个阶段:“我们靠父母做人”,“我们靠自己做人”,“父母靠我们做人”。这是那位老人的切身感受,同时又充满哲理。作为父母,他们已经完成了使命,下一阶段就要靠自己。
另有几句嘱托,第一句是工作事业“不求名利,但求顺心”;第二句是婚姻生活“不求浪漫但求温暖”;第三句为人处世“不求完美但求无愧”。我们都做不了完人、圣人,但是尽力做一个好人:孝老爱亲、正直善良、知恩图报。
薛母则是将家里祖传的一对龙凤呈祥老黄金手镯和戒指,亲手交给未来的儿媳。
已然是专业摄影师的韩大海,给幸福的一家人拍了张全家福。
订婚仪式结束,送走薛鹏,办妥厂里手续,萧田野在食堂和车间的师傅们一起吃了饭,算是道别。他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跟王春华说清楚,他们之间是兄妹一样的亲情。他从心理上,不能接受一个当做妹妹的人,直接成了枕边人。
这场订婚仪式,令王春华既高兴又失望。替好友高兴,替自己失望。一天傍晚的时候,萧田野专门找到她,很温和的劝她好好工作,以后定能找一个更好的人。可她却仍是觉得,只是时间问题。
萧母那段时间,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闻着空气都带着甜味。本来到她办理内退的时间,但是资料室钱少活多,没技术含量,年龄大的嫌弃钱少,年纪小的嫌弃枯燥,这就使得她的内退时间一再延迟。
近期厂里资料室要进行修葺,防止到了雨季,屋顶漏水,算是被放了一段时间假期。参加完大女儿的订婚礼,高兴之余,又想起二女儿现在也是必须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之前和她说过一次,她说等和吴为挣了大钱,再说结婚的事。一日,萧母听新闻,说是工商局查处多例非法买卖邮票等物品的案件,她就想起二女儿。那一天和萧田野两人对于萧书和的问题进行讨论,萧母决定亲自到广州看看。正好趁着有假期,萧田野离开学报道还有一段时间,就决定到广州找萧书和与吴为说一说。萧母与好友卢阿姨说起去广州,她就说能不能同去,也想看看外面的发展成啥样。
三个人踏上去往广州的火车。火车夜晚在轨道上向前,车轨与铁轨撞击发出的脆响,像极了厂里的“钢铁交响曲”,才后知后觉发现对那声音有了深厚的感情。这感情,是千百次在耳边响起,如同声波叠加,一层一层地,当耳边突然安静,离得越远,那声音似乎又从心里发出来。
一路上,火车吭哧吭哧的穿行,窗外犹如绵延不绝的画卷缓缓展开。窗外由山峦叠嶂,慢慢变为开阔平原,然后出现了水田。他们提前与二女说了行程,她高兴地在电话里说到时候去车站接站。三人到了广州已经下午时分,一出站台,就看到两个穿着简单短袖,短裤,踢踏着人字拖。与在洛阳城看到的港台范,相距甚远。
在异乡看到亲人,那种亲切会被放大很多倍。萧书和一上去就抱着母亲。萧母和卢阿姨两人特意照着电视上,穿的很“时髦”。说是“时髦”,其实就是穿了个自剪自裁的牛仔裤,白衬衣。谁知南方的天气,闷热又潮湿,两人一下火车就觉得整个人在水中泡着,潮湿难耐。她们倒是能理解,满大街的轻快装束。
此时,他们三个惊讶于车站附近马路上拥挤的车流,此前在内地拥挤的最多是人或自行车。吴为则是习以为常,慢悠悠向前“挪动”,直到开上一条不甚拥挤的道路,然后将他们送到租住的公寓楼里就说有事离开了。那是一栋十六层的高楼,萧母与好友站在上面不敢往下看,腿直打哆嗦,说着这房子太不接地气,但是极目远望,甚至能看到很远处的大海,最终还是忘记了恐惧,只剩新奇。本来,萧书和给他们定了广州东方宾馆,可是萧母看他们的公寓楼很大,就执意在家里“凑活”。
这个公寓楼面积不大,两室一厅,摆设奢华。萧书和让他们先在沙发上歇一歇,到厨房下一碗面条。她知道母亲常念叨“上车饺子,下车面。”,估计他们在火车上很难受,一碗热腾腾的酸汤面最能安抚失调的肠胃。
暮色深沉,萧田野到厨房帮忙,问道,晚上吴为是否回家吃饭。
萧书和一边向翻滚着透明泡沫的沸水中放面条,另一边娴熟的打开蛋壳,准备下荷包蛋。语气轻快答了句,他最近很忙,这不是有些交易得晚上进行,偶尔不回家住。
只见萧田野微不可见的蹙眉。在他印象里,即使是薛副厂长那么大的官,也从没有夜不归宿。她既然说是偶尔,那就是不止这一次。当初吴为信誓旦旦,说要对她好一辈子,这话还是当着他的面说的。可是从古到今,人心易变又不是新鲜事。
他看了看一脸天真的二妹,心中希望猜想并不是真相。
直到吃完饭,萧母问起吴为,萧书和说了缘由,卢阿姨在一旁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但是少有的没答话。可能是因为她将一部分存款,交给吴为理财,吃人嘴短。萧母停顿片刻,很认真的问,你大姐订婚了,你知道吗?
萧书和眼睛闪着光,答,我知道啊。还是我打的电话。母亲便开始劝说让她和吴为也早点结婚,如果不行,学他大姐订个婚也好。
她这个二女儿仍是以前那套说辞,挣了钱再说。萧母无奈只能作罢。但是也给她下了最后通牒,明年下半年无论如何都要把结婚这个事情办一下。萧书和只是高兴的应着,她天天跟着吴为在外面跑,“打太极”学的很到位。
到了广州,品尝下粤菜,是必不可少的行程,最好是到年代久远的老字号里。萧书和带着他们三人先到同庆楼吃广式早茶。大厅里全是圆桌,每位顾客面前放着一盏茶,几个小笼,他们惬意的闲聊,然后将食物放进嘴里,脸上的表情各个都似弥勒佛。十几个小笼一个接一个,端上来放到他们的圆桌上,里面的吃食品相精致。经介绍,他倒是知道了它们都有自己的名号,曰:水晶虾饺、粉果、豉汁凤爪、叉烧粉肠、糯米鸡、核桃酥、皮蛋酥、叉烧包、炸芋虾、蟹粉包、莲蓉包。一时间,看的人肚子咕咕叫,不知从那里开始吃。每个小笼里,端正就放三个。
看到还在不间断上来的竹制小笼屉,萧母埋怨这也太多了。萧书和看着他们被这满桌子,说道,你就吃吧,我还怕你们吃不饱。咱们家乡的吃食量大,我刚来的时候也是入乡随俗,后来几次没吃饱,我就放开了吃。
吃着水晶虾饺的卢阿姨愉快的说,咱们郑州烩面的大碗,一碗上来就饱了。我这吃了三四笼,也就是垫了点肚子。不过,这种吃法,一次就可以吃到很多种味道,也是不错。
萧田野喝了一口茶,笑着附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北有差异。
这差异让人感受最明显的就是消化系统。卢阿姨吃了几天米饭,肠胃难受,非得一碗河南烩面才能治好。萧书和说她倒是知道一个小店,河南老板开的面店,烩面没有,但是拉面不错。带了三人去吃,他们就吃了一碗包含了半个中国的面。他们于广州,河南老板开的店里,吃了一碗东北厨师用山西刀削面做的西安特产,名曰:安徽板面。吃完都不记得那味道,只觉得一个字,值。
待了两天,萧母一行人就因着潮湿的空气,迫不及待要回去。临走前,萧母苦口婆心,再三叮嘱要把结婚的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