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中西交流
贾瑞从昏睡中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了。
他睁眼一看,发现正躺在自己家中正房里。彩明焦急地守护在床边,两眼通红,怕是整个晚上都没有睡觉。
见到贾瑞醒来,彩明又是担心,又是嗔怪道,“明知道身体不好,还要去那种地方?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像那种销金窟有什么好的,那里有的,难道家里就没有?”
贾瑞哪里好意思和彩明讨论这个问题,连忙转移话题道,“有吃的么,我肚子饿了。昨晚光顾着说话,一盆手抓羊肉,被薛蟠狼吞虎咽,一个人全吃完了。”
彩明忙道,“有有有。昨晚你一回来,冬梅就杀了一只鸡,炖了一锅汤。就等着你醒来好喝了。”彩明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小丫头辽西去厨房里把鸡汤端来。
贾瑞起床洗嗽后,呼噜呼噜喝了一大碗鸡汤,又吃了一小碗稀饭,感觉身体好多了,脑子也恢复了清明。
这才疑惑道,“怎么昨晚家里会有一只鸡?我记得昨天出门的时候,你还说厨房里只剩下一升米,菜也没有了,吩咐书高明儿一大早去菜市场上采买。”
彩明笑道,“这都怪我。光顾着担心你的身体,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给你说了。你昨天在环采阁晕倒后,薛蟠大爷和一个什么都尉家的大公子,把你连夜送了过来,说是请郎中看过了,是惊吓悲伤过度,没什么大碍。还带来了很多鸡鸭鱼肉,计有活鸡二十只,活鸭二十只,腊鱼二十条,鲜肉二十斤,请我帮你好好补一补身子。”
“哎,这么多活鸡活鸭,怎么养得起?各送五只去祖父和岳丈那里吧。”安排好这些后,贾瑞又感慨道,“还是薛老弟讲究啊。他这个朋友,我今后交定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朋友关系再好,也要看看你的具体情况啊。”彩明义愤填膺地说道,“我不是说他薛蟠大爷心思不好,但是他明知道你体质虚弱,突然间就晕倒了,还特意给你送来了一个番邦女人,连身契都给拿来了,他这到底是何居心?真要把你榨干了,他能落得一个什么好?”
“什么?”贾瑞大吃一惊道,“薛蟠给我送来了一个番邦女人?我记得昨晚分文没花,他昨晚也没有出手竞拍啊。”
彩明没好气地说道,“这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到西厢房那间空屋子,看一看情况呗。”
彩明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体,所以才对薛蟠送女人这件事情牢骚满腹。再加上她昨晚又守护在床边精心伺候,体现出了她对贾瑞的一片深情。
贾瑞也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他心怀感激,连忙伏低做小,哄了彩明一小会儿,把彩明逗得破涕为笑,又督促彩明及时上床休息补觉。
一直等到彩明睡着了,他这才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地向西厢房那间空屋子走去。
因为家里人少,彩明又恪守本分,坚持不肯住正房。所以最终商量,贾瑞住正房,彩明住东厢房,辽东和辽西两个小丫头,辽东住正房耳房,方便伺候贾瑞,辽西贴身服侍彩明,住彩明隔壁。
但是贾瑞死皮赖脸,经常在东厢房彩明那里凑合一晚,要么就去住书房,正房那里很少去住。书房设在西厢房。西厢房另有两间还空着哩。
至于书高和冬梅,都住在倒座房内,书高负责外出采买、看家护院等杂事,冬梅主要负责厨房烧煮,有时候也帮着做一些庭院卫生等。
晚上夜深之后,除非特殊情况,他们俩是不必再进内院伺候的。
贾瑞溜到西厢房,先推开第一间空屋房门,里面空荡荡的,连一件家具都没有。贾瑞在心里自我解嘲道,这真是典型的家徒四壁啊。
他又推开第二间空屋房门,里面那张单人木床上,果然有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身材高大,体型丰满,她仰面躺在那里,几乎把那张小床给占满了。
贾瑞定睛一看,女人身上还被绳索捆绑着,嘴里也有布条,这不就是环采阁异域佳丽拍卖会上最后一个出现的那个白人姑娘吗?薛蟠怎么把她送到了自己这里?
贾瑞决定等薛蟠过来后,好好地问一问。
不过在此之前,他想先和这个姑娘交流一下,看看对方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何会漂洋过来,落到环采阁的手里。
白人女子这时候已经醒了。她的脸色看上去非常憔悴,但眼睛却炯炯有神,盯着贾瑞,像是要喷出火来。
贾瑞苦笑道,这怕是真把我当成色中饿鬼了。他不敢立即扯下这里女人嘴里的布条,河东狮孔的威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万一她发飙,把家中哪个谁吓出病来,那可就闹大发了。
贾瑞酝酿了一会儿措辞,这才用英语说道,“我想先和你交流一下情况,然后再由你决定何去何从。希望在交流的时候,你不要大吼大叫,这个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吓到谁都不好。你如果同意,就点点头。”
贾瑞上一世虽然从初中就开始学英语,后来又考过了大学英语六级,也曾在牛津词典的帮助下阅读过几篇英语论文,但在用英语进行沟通交流方面,确实没有太多经验,还停留在“哑巴英语”的水平。
现在让他来承担这种中西文化交流的重任,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所以这些英语,他说得断断续续,磕磕巴巴,有些地方发音不准,重复了好几遍,但不管怎么样,他总算是把自己的意思基本上表达了出来。
白人女子连猜带蒙,居然真听懂了贾瑞的意思,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眼睛里甚至还流出了一连串激动的泪水。
她已经有多久没和人进行正常的语言交流了?可能连她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自己被强盗绑架后,骑了好些天马,坐了很久的船。
一开始是斜躺在船底一间密室里,连身子都不能完全舒展。
半途中,有人深夜爬进来想非礼自己,被另一个人开枪打死了,鲜血喷溅在她的脸上,把她吓得癫狂一般,喊叫了大半个晚上。
后来自己被转手,坐上一条更大的东方商船,住进了一个豪华房间。
日常起居还有两个中年女人服侍,同时也负责监督看管她,有时候还打骂她,尤其是自己不肯好好吃东西时。
不是她挑剔,她实在是吃不惯那白色珍珠一样的米饭。她做梦都想吃一顿家乡的烤面包和鲜牛奶,但却一直未能如愿。
她也曾向身边的人提议,用力地吼叫,说自己想要吃烤面包,哪怕是黑面包也行,但却没有人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最后,她走下商船,坐上马车进入了一个幽深的宅院。
曾经有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翻译和她尝试着交流过,但失败了。他们彼此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她感觉这个翻译说的很像是欧洲大陆上的葡萄牙语,但她只是英格兰乡下一个普通农场主的女儿,哥哥在当地做警长,全家上下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伦敦。
她曾经出于个人兴趣,学过几句法语和德语,但她确实没有必要,也没有这份精力,再去学什么葡萄牙语。
她一天到晚也很忙,要操持家中的一日三餐,还要给农场的母羊挤奶和接生哩。
现在终于有了一个人,能够用英语和她交流,这让她感觉好像听到了天籁之音,还像看见了上帝的神迹。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看着贾瑞的眼神充满热爱和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