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配合与牺牲
尽管之前就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想，但是在听到对方的回答后，简信亦的意识还是恍惚了片刻，心绪更是翻涌、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这里真的是一个真实的物质世界？一颗陌生的星球？
那幻星科技是如何将两个世界联系在一起的？
利用眼下这个星球的科技？
可最初的联系又该怎么建立？
他深呼吸一口气，暂时收束了思绪，将目光转回到枕霜身上：“你是穿越者？有游戏系统的穿越者？”
“大概是吧。”枕霜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你可以越过游戏系统，直接加上我的好友。”
“嗯。”
“为什么要加我？”
“就是刚好路过。”
“……”简信亦沉默了下来。
他依然不能确定，对方说的是否都是真话。
但是穿越者这个解释……他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他以玩家的身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也并不比穿越“科学”多少。
他思索片刻，稍稍放松心绪，态度温和地询问：“你来这里多久了？”
“唔……”见他似乎恢复了往昔的态度，枕霜的心情瞬间有了一些微妙变化，连一向平淡的语气，都带上了些许上扬的语调，“大概有几年了吧，具体是多久，我也记不清了。”
“几年……”
简信亦微微一怔，看了眼周遭荒凉的环境，“你一个人在废墟上生活了好几年？”
这貌似并不是一次很好的穿越体验……甚至可以说是一次相当糟糕的穿越体验。
正常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好几年，应该很难维持住一个健康、良好的精神状态吧？
“准确地说，其实也不能算是生活在废墟上……不过我确实一直都是一个人。”
枕霜一脸平静地讲述，见他神情异样，解释的语气也变得愈发温柔，“在这里的日子虽然有些无聊，但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糕。”
“嗯，那就好。”简信亦点点头……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毕竟他跟对方一点都不熟，彼此交流过的话总共加起来估计都不超过百句。
他很同情对方的遭遇……但也仅限于同情，不会加诸任何感情。
最终，还是枕霜主动开了口：“你是要去塔普秘密实验室？”
“嗯。”
简信亦做出回应之后，突然想到，自己要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就不用绕那么大一个圈子，从赛柯军械获取情报，然后又跑回到城里了？
听对方说的话，显然是知道塔普秘密实验室的位置所在。
“我不太建议你去。”枕霜定定地看着他。
“为什么？”
“好几个月前，那里就已经被魔物制造者给占据了……那名魔物制造者的实力很强，你不是他的对手。”
“可我是玩家。”简信亦微微皱眉，“就算打不过，花一条命去看看情况也是值得的……最关键的是，我的任务地点就在那里，我不得不去。”
“可问题是，你不能拿命去尝试。”枕霜平静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认真。
“不能拿命去尝试？”简信亦一怔，“什么意思？”
“像魔物制造者那样的存在，他们不仅会伤害你的这副躯体，还会伤害你的精神、你的意志。”枕霜尝试着用尽量简单易懂的描述来解释，“这种非物质层面上的伤害，会影响到现实中的你……也就是真正的你。”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虽然那还不足以杀死一个人，或者对一个人造成终生不可逆的伤害；但是让你头晕目眩、意志消沉、连续三四天都上不了线，还是绰绰有余的。”
简信亦听完，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枪：“负面影响这么大？”
“这是个真实的世界。”枕霜强调。
简信亦沉默了下来。
他似乎陷入了纠结。
良久，他面色严肃地开口询问：“魔物制造者在实验室里？”
“嗯。”
“会出门活动么？”
“应该不会轻易出来，毕竟他还要忙着做魔物实验……”
枕霜想了想，又补充说明了一句，“赛柯军械那边的魔物，都是很久以前的战争遗留产物；只有城里的这些魔物，才是那名魔物制造者刚刚制作出来的新型实验品。”
“那就没问题了。”
简信亦轻舒一口气，“我暂时还不打算进入实验室，现在只要在外面看看就行。”
隐藏转职任务的要求是“找到红枫市内的塔普秘密实验室”，而非进入实验室，更不是实验室探索度达到100%。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他能“看”到实验室，应该就算是完成了任务要求。
“在外面看看么？”枕霜小声念叨，随即点了点头，“这样还算安全。”
“好，那我就去了。”简信亦笑了笑，直接迈开步子。
往前走出一段路，他感觉有些不对劲，连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枕霜果然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身后！
“你又跟着干什么？”
简信亦有些无奈地停下脚步，“就算在终点遇不到魔物制造者，可我这一路过去还是会有些危险，你这……”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转而问她，“你在这个世界是什么实力？”
枕霜抿唇思考两秒，平静回答：“大概是正式【萤骨】的实力。”
“没有超能力？”
“没有。”
“那你还是别跟过来凑热闹了……”简信亦表示不放心。
对方又不是玩家，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可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可我很擅长杀魔物，那些魔药残留物就是证据。”枕霜扬起脸看着他。
“呃……”简信亦闻言愣了一下，感觉好像还真不太好反驳。
“而且我还有这个，可以在远处协助你。”枕霜说着，又从背后掏出了一把手枪。
简信亦微瞪双眼，张嘴想问些什么，最终却还是闭上了嘴。
对方在这个世界生存了好几年，说她没有一点物资、装备的积累，那简直就是在搞笑！
他想了想，转移话题：“你今天的话好像有点多。”
“跟你坦白了秘密，心情很放松。”枕霜的表情又恢复成了面无表情。
“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因为你也是女孩子。”
“……这里还有很多其他女玩家。”
简信亦说着，又忍不住撇了撇嘴，“而且女孩子也未必可信。”
“可我相信你。”枕霜的语气很坚定。
“为什么？”
“唔，就是一种感觉。”
“……”简信亦沉默片刻，问她，“这几年过得很辛苦？”
“不辛苦。”枕霜摇摇头，随后又紧抿嘴唇，偏转了目光，“就是有点想家了。”
她的声音融入冰冷黑夜，在荒凉的废墟上越传越远，“其实在穿越之前，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脸长得普通，学习普通，人缘也普通，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
“我的家里人……我妈在超市上班，经常一站就是一整天，腰背早就出了毛病，可她就是不肯换工作，也没法换工作；
“我爸的工作倒是没那么辛苦，但是要经常昼夜颠倒地开车运货，头发早就白了一半；
“还有我弟，性格内向，呆呆傻傻的，考个大学都……唔，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在读大学了吧……”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或许只有知心好友才能听的话。月光与她的眸光交织在一起，映照出了愈发孤冷的清辉。
简信亦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看法，也没有出声打断。
这或许是对方憋了好几年的一番话。
他愿意做一个安静的听众。
许久，枕霜终于停下了自己的絮叨。
她轻吁一口气，看着简信亦，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我们继续走？”
“嗯……”简信亦应了一声，转身迈步，“小心点，遇到魔物了就赶紧往回跑。”
“好。”枕霜的声音从他身后不远处传来。
两人穿行在废墟之上，月光继续为他们铺路。
在距离塔普秘密实验室仅剩约一百米时，他们停下了脚步。
这是被动的停步，也是主动的警戒。
因为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正立着一道庞大的身影。
那道身影并不像普通魔物那般畸形、扭曲，它就像一只狗，一只很大很大、比狮子还要强壮一倍的狗。
当然，这些并不是重点，也不值得两人的特别关注。
重点是，它背上冒着火！
绿幽幽的火！
那火焰并没有烧灼到那只狗，反而似乎是跟那只狗融为了一体。
……这是一只拥有奇特能力的魔物。
简信亦侧移两步，偏头看向枕霜：“这是什么，你见过么？”
枕霜摇摇头，上前两步，与他并肩：“应该是那名魔物制造者的新发明……或许它有着精英级，乃至王牌级【萤骨】的实力。”
“拥有超能力的魔物？”简信亦一脸凝重地放下手枪，“要不我们绕路吧。”
“可它好像已经看到我们了。”枕霜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同时举起了手里的枪。
话音未落，远处的那只火焰大狗便朝两人冲了过来！
简信亦目测了一下对方的速度，感觉自己就算有【伊弗尔牌动力鞋】也跑不过对方，于是果断举枪上前，同时偏头出声，“你去旁边的楼上躲着，有机会再开枪，没机会就别动。”
“好。”枕霜应了一声，听话地撤离了现场。
简信亦摸了摸裤兜，将“未知”小红瓶捏在手里。
有了这件东西的增幅，他的奔跑速度或许可以超越火焰大狗……最不济也至少能跟对方五五开。
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这东西会不会影响到他本人的理智。
毕竟超凡力量对精神意志造成的损伤，可是会被带回到现实世界的！
‘先试试能不能用三条命换到看见实验室的机会，实在不行再用这瓶药……用几天的休息换来转职成功，应该也不算太亏。’
念及于此，简信亦即刻退回到了个人空间。
火焰大狗：“……”
它紧急刹车，狗脑袋四下张望两眼，随后便开始在简信亦消失处的附近缓缓踱步，狗脸上布满了人性化的迷茫。
它没有去追枕霜，因为它知道自己的使命是守住实验室大门，不让任何人靠近。
大约五秒钟后，简信亦的身影突然回归。
火焰大狗微微一愣，随后凶猛地扑了上去。
简信亦往前跑出一段距离，接着便再次返回了个人空间。
火焰大狗停在原地，狗脸上再次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之后，简信亦就利用上下线存档大法，硬生生在火焰大狗的眼皮子底下，往前跑了大约三十米，中间还愣是一次都没死。
不过，能往前跑出这段距离，差不多也已经是极限了。
当简信亦再想故技重施时，迎接他的就是火焰大狗的绿火巨爪。
他试了两条命，几乎都是刚一门就被送回来，再难往前挪动半步。
舍命的尝试，陷入了僵局。
接下来，是先等火焰大狗失去耐心，自行返回实验室大门前；还是直接使用“未知”小红瓶？
就在简信亦纠结之时，枕霜发来了两条消息。
枕霜：我帮你引开它吧。
枕霜：你等五秒，然后出来。
简信亦微微一愣，随后面色微变。
这家伙想干什么，不要命了？
他捏紧“未知”小红瓶，直接推门跑了出去。
预想中的绿火巨爪并没有出现。
他的前方是一片坦途。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连串的枪响。
他回头望去，看到火焰大狗正不顾远处枕霜的射击，疯狂朝他扑来！
简信亦反应过来，立即往前奔跑了大约二十米，随即果断退回个人空间。
进入个人空间，他有些激动给枕霜发消息。
江湖有猫：有用！
枕霜：有用。
简信亦微微一愣，思虑片刻，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江湖有猫：能保障自己的安全吗？
枕霜：没问题。
枕霜：我在废墟上生活了那么多年。
简信亦想发条“继续”的消息过去，却又不自觉地停下了动作。
……对方可是在冒着生命危险帮他。
他没有资格去要求别人。
枕霜：继续，这次等三秒钟，五秒钟好像太久了。
简信亦看到消息，没有花时间去回复，而是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身前依然空无一物。
他一边往前跑去，一边回头查看。
火焰大狗见他出现，果然又放弃了开枪射击的枕霜，直奔他而来！
他朝前方看了一眼。
……以普通商铺作为伪装的塔普秘密实验室，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还差二十米，任务完成的提示依然没有出现……必须要到店铺门前才行么？’
简信亦察觉到火焰大狗已经近在咫尺，连忙退回到个人空间。
枕霜：还差最后一点。
枕霜：继续，还是三秒。
简信亦依然没有回复消息，果断推门而出。
这一次，他不再回头，一直全力奔跑到伪装店铺前，等收到系统的【已发现塔普秘密实验室】提示，这才安心转身。
然而，他却并没有看到火焰大狗的身影。
那只大狗这次没有再追他！
难道……
简信亦瞬间感觉手脚一阵冰凉，接着是浑身麻木。
他猛然转头，试图寻找一人一狗的身影。
下一秒，他蓦地看见，火焰大狗的绿火巨爪，直直地拍在了枕霜身上。
枕霜的身体瞬间被巨爪和烈焰撕扯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