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关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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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听不大懂但迅哥说得对啊!

土佐一条家治下其实并没有什么大型的商业港口型城下町,也没有金山银山,更没用什么独一无二的特产。就连来往的商船大多只能沿着四万十川而上,来到中村城的城下町。

但万幸的土佐一条家的先人们找到了一条特殊的生财之道。

明帝国和李氏朝鲜将之称为走私,而我们称之为“贸易”,不过海关的高效贸易。

而一条家对于这些远道而来的“商人”自然也展现自己的欢迎,比如这次兼定特意给双方搬了两把椅子,而不是跪坐谈话,也为对方泡了大红袍,而不是弄起来相当麻烦的抹茶。

对面的是个面上精明温和,虽不浑身腱子肉,但却很是硬朗的的男子,一袭儒衫的他通过自我介绍,兼定了解了他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五峰船主,大宋徽王,东海第一海商(盗)汪直手下的福建系船团长叶宗满。

叶宗满,号碧川,福建人,早年跟着汪直一起来日本贸易,后来成了汪直的重要手下。

叶宗满看到兼定并没有非常意外一条家的当主换成小孩子了,想来是他提前了解到了房基去世,兼定接班的情况,毕竟这也并不是什么秘密。相比起来他还是对兼定给他准备座椅和茶水更为意外,而且看上去这位少当主对于座椅和茶水都挺适应的,和自己之前所见的各路大名都有所不同。但在他意外之后,也只是向带着町显古和秋利康次走进室内的兼定正常地拱手作揖行礼,兼定折扇一挥示意他不必多礼,请直接入座。

“叶船主,对于许老板的事情,吾甚感遗憾。”兼定这话提到的“许老板”名为许栋,是许氏海商集团的商号领导者,汪直也曾经依附于他,可以说是当时东海海上第一人,也被明廷视作第一大海寇。

但那是嘉靖二十七年之前的事情了。自从1548年三月开始,浙江巡抚朱纨对许氏海商集团根据地双屿港,不久双方就在在双屿港发生爆发激战,战斗以明军的胜利告终。许氏海商集团惨败,被“破其巢穴,焚其舟舰,擒杀殆半”,多位许氏海商集团头目被生擒,许栋和兄弟许梓流亡。直到多年后许栋意图重新起事失败后逃亡日本,妄图重新建立根据地,结果被当地的日本居民杀死,但那些都是后话了。

如今许氏海商集团崩溃,汪直自立门户,不久还要投效明廷。原本由许栋一系控制的日本贸易自然也就要转移到在许氏解体之后的混乱中胜利继承东海海贸的汪直了。

“许......许老板......万幸许老板暂无性命之忧。”叶宗满在日本跑船多年下来日语比起汪直只能笔谈要强上不少,但也只是勉强交流,并称不上多么精通

“那你我双方......贸易事务?”兼定见叶宗满日语有些毛病就用汉语对他问话,这是他在乌托邦时代就已经掌握的语言。兼定在乌托邦时代的母语是一种多种语言混合而成的新语言,又因为自己长期从事对东亚地区历史的学习,所以汉语、韩语、日语他都会,可惜书写听懂都还行,说起来属实不太利索,也就因为暂居在日本的时间比较久,所以对日语比较熟悉。万幸自己语言天赋不错,穿越之后,在日本古代的语言环境之下很快就适应。

“殿下放心,此来我就是为了此事。王掌柜已经收拾起东海之上大半弟兄,你我方的贸易路线依旧。”叶宗满听到兼定这诡异的北直隶汉语也倍感意外,他走船多年,虽说海上大多是南方弟兄,但是北方兄弟,乃至来自京城的也不是没有,但叶宗满实在是没听过这么怪的口音,只能当成这位殿下的汉语学得不太利索,试探着用自己那福建口音的汉语跟兼定交流。而他口中的王掌柜则是指的是汪直,汪直在日本这边大多被称为“王直”。

但这一刻兼定却对自己汉语听懂没问题的评价明显出现了怀疑。

‘很熟悉,但是我确实没听懂。’

兼定坐在那极力回忆自己脑子里的汉语词汇读音,发现连音调数量都对不上,越想脑子越疼,满脸难受。叶宗满见这位殿下不说话,自己也不知道该咋整,双方就这么沉默地坐着。终于叶宗满还是打破了沉默,叫来了自己手下的一位日语翻译。

“殿下,你我还是用翻译沟通吧。”翻译传达了叶宗满的建议,并且重复了之前关于贸易依旧的话,让兼定轻松多了。这份轻松一半是因为一条家的经济命脉没出问题,另一半是自己和对方因为终于能流畅交流了。看来自己一开始觉得自己的汉语功底加上对方的工地日语对话起来问题不大,自己没必要带翻译的想法还是太乐观了。

经过翻译的转译,双方的沟通效率高了不少,兼定从叶宗满那了解到这次他们的船队带来的并不是中国特产的瓷器和丝绸,而是硝石和棉布,数量也并不大。毕竟作为巨寇的许栋集团崩溃之后,东海之上经历了一段时期的权力真空和夺权混乱,很多海贸的货源也断了,尤其是明国的高级丝绸、瓷器等这些畅销货,更是由于被明廷严打而格外紧俏。一条家很大程度上作为二道贩子赚钱就来自于倒买倒卖走私来的特产,如今这个情况也着实影响到了一条家的利益了。

叶宗满见兼定神色复杂,也觉得有点羞愧,只好对兼定保障道:“虽然目前海上还有各路海商你来我往,相争混乱,再加上殿下您也知道朝廷,我是说明国朝廷还未对海关出口相关事宜有多少松懈。不过殿下您勿虑,我们王掌柜已经在竭力重新打通岸上的供货通了。更何况明廷是个什么德行,我们王掌柜还是摸得通透的,至多两年,货源如初。”

兼定闻言也只是不置可否地闭目抱臂作沉思状。

但事实上兼定对于高级的丝绸和瓷器这些奢侈品并没有爱不释手的感觉,虽然这些是一条家重要的财政来源,但是光靠做二道贩子显然是没有什么太长远的前途的。

更何况一条房基留给自己的底子自己还没霍霍干净,兼定自己也没有什么严重的财政危机。

在历史上,汪直虽然在不久之后会有很短的一段时间因为得到地方官员对于私市的默许而发达起来,但总体来说也蹦哒不了几年了,最后还是被明廷背刺了。如果自己把宝压在接替许栋的汪直身上,那么几年后一条家的海上贸易又要出问题了。而一条家如果想要长期稳定地摇自己的摇钱树,那就必须要自己主动出击,开拓商路。

“叶船主,吾也对贵方长期以来与本家的贸易相当欢迎,你我双方之间互惠互利自然也是极好的。但是你也明白,这段时间贵方恐怕要拿出足够的货物还需要点困难。南洋的特产虽然受到影响不大,但是销路总归不如明国货物。如果按照原来的方法继续经营的话……那恐怕本家的收入很不稳定啊……”

叶宗满见着这小子要开始谈条件,也不遮掩,直言道:“还望殿下体量一二?我方这次的货物就当是给殿下的赠礼了。”

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叶掌柜是觉得吾是盗匪吗?”

哪个干部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兼定佯装不悦,伸手就要端茶送客,叶宗满见状便笑脸相迎,按住杯盖。

“殿下,殿下,切莫生气,是叶某唐突了。这样,日后三年内我们让利二成,不,三成!”

“叶掌柜,你的心情吾明白,但是吾之心意不在钱财之上啊!”兼定一脸遗憾地对叶宗满说道,叶宗满见着半大孩子一脸深沉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但也赔笑道:“有何吩咐,殿下不必顾忌,我方力所能及之处一定尽力而为。”

‘就等你这句话!’

“叶掌柜,本家海贸由来已久,吾对你们这些乘风破浪,开辟商道的勇士更是由衷敬佩。奈何吾身为土佐一条家当主,没法亲身出洋看看外面这大千世界。所以如果叶掌柜不嫌弃,吾欲派遣一位一门众随贵方学习航海之术,观摩通商之法。不知叶掌柜意下如何啊?”

“这……”叶宗满早就听出兼定这话里就是派人要跟着叶宗满这些海商海盗出洋自行开辟商路,不再依托对方做分销生意。

叶宗满也是一脸为难,对兼定抱歉道:“殿下,海上风高浪急,艰险异常,常常是出海者十出而一归,殿下之一门若是随我们行船恐怕也……殿下三思啊!”

兼定闻言满脸遗憾,叹声说道:“既如是,那本家只好对海贸者来者不拒了,到时候还请叶掌柜为本家介绍几路别家的商队吧。”

“殿下您看我们先派人在中村城城下町教授贵家一门航行之法,日后再随我们一起出航如何?”

“可叶掌柜刚刚才说风高浪急,十不存一?”

“那都是刚下水的旱鸭子,我等走船多年,殿下无忧!”

“可若是干扰了贵方航贸……”

“那都不是事!”

兼定闻言满意点头,心道果然无论古今都是喜好折中的,别看一时不让我开窗,等我要掀了屋顶的时候,他们就会求着自己开窗了。迅哥儿诚不欺我。

握着叶宗满那布满老茧的大手,兼定温和地笑道:“既如是,那叶掌柜也放心,贵方人员本家一定安排妥当。贵方此次泊来之货品,本家自然也照价全部吃下。此外,航贸之事,仍依故例。具体细节还请叶掌柜和町大人商量吧。叶掌柜,吾今日疲累,恕不奉陪。康次,我们走。”

叶宗满听到兼定的许诺这才心下轻松了许多,对兼定抱拳谢道:“多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