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火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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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恶霸之死

H市主城区东部,有一片造型特殊的建筑,室外雕梁画栋,室内满堂贴金。

其优雅的仿高卢建筑风格,与凶兽横行的H市格格不入。

这里曾是一座药厂,依靠几款拳头产品畅销全国,厂内职工以此“铁饭碗”为荣。

但早在大灾厄之前,这个昔日辉煌的药厂便已没落,这片名噪一时的奢华建筑,几经转手,如今被崔渤占据,成了虎威山崔家设在H市的桥头堡。

那份李四象提供的情报显示,崔渤嗜鱼,即使是在如今这个物质极度匮乏时期,每天也都要吃新鲜的江鱼,且必须是十斤以上的肥鱼。

在H市的母亲河,松江江畔,有一个“小渔村”,或者说是人类聚居点,里面的幸存者们以打鱼为生。

这些风餐露宿的“渔民”,不仅要和极端恶劣的天气条件、厚达五米的冰层相对抗,还要时刻警惕冰面下游走的水系异兽。

在水中称霸的异兽们,恐怖程度丝毫不逊于地上走兽,有时小鱼小虾吃腻了,便会将主意打到岸边人类身上。

只要足够耐心,抓准时机,便有很大的概率能够饱餐一顿。

可以说那些渔民是在用生命打鱼,时刻游走在死亡边缘,但又有哪个幸存者不是如此呢?

将费尽心机打上来的小鱼留下,按量分配,这就是他们几乎唯一的能量来源。

如果运气好,得以猎获莽撞的大鱼,他们便会像对待祖宗一样,将其小心收在特制的塑料桶中,持续注入氧气。

要是送到崔老大“行宫”时,鱼死了,那可就是“欺君之罪”,渔村中就有几个幸存者因此而丧命。

今天,又是渔村往崔渤据点送活鱼的日子,一台几乎被泥土完全包裹的破烂皮卡车,趁着夜色驶到了这座土皇帝行宫的正门处,缓缓刹停,老旧的刹车片发出一串尖锐刺耳的噪声。

开车送鱼,这个行为堪称奢侈,但渔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

从江边到这里,路程极远,沿途危机四伏,一台能够正常发动的皮卡车,可以震慑沿途蠢蠢欲动的异兽,以及那些眼冒绿光的饥饿幸存者。

这一路行来,原本还有几头异兽尾随在车后,但一到了崔老大的地盘,这些畜牲就识趣地散去。

据点中那一架架重火力武器,不但在H市幸存者圈里凶名赫赫,对那些智商不高的异兽来说,也同样威慑力十足。

渔村中负责运输的老汉李杨,从驾驶位跳下来,点头哈腰地朝门口岗楼走去。

副驾驶的位置,也下来了一个圆脸青年,跳到皮卡后面的货箱上,检查桶内鱼获。

岗楼里出来了两个黑衣打手,慢悠悠迎面走来。

“这次怎么这么晚?天都黑了!”其中一个看着在货箱中忙活的青年,皱眉道:“哎?老李头,怎么换人了?”

往常,李杨都是和他儿子两个人一起来送鱼,和这几个“门卫”也都还算熟络。

这位饱经风霜,脸上皱纹刀刻般深邃的渔民老汉,顿时苦起了脸来:“别提了,我家那小子得了疟疾,都打摆子了,只能临时把我这侄子拉来帮忙。”

打手却笑出声来,“嘿,我看你那儿子挺壮的啊。也是,天天风吹雪打的,铁人也得生病。要我说啊,让他来我们这儿算了,到时候我跟队长说说情,肯定能收他。”

另一个打手也帮腔道:“就是,跟着我们老大混,吃好喝好不说,隔三差五还能碰女人,说不定哪天你就能抱上孙子了。不过是不是亲的不一定,现在也没地儿做亲子鉴定了。”

两个黑衣喽啰,相视大笑。

老汉李杨也不生气,依旧陪着笑脸,“是是是,等我这把老骨头散架子了的,我就让那臭小子过来,跟着各位好汉混。”

“行啊,不过我们这可有个规矩,想要入伙,手上必须得先沾血。想要吃饱饭,那就得敢杀人!”

“老李头,我倒是有个主意。等过一阵你要是不行了,就让儿子把你脑袋割下来。你也解脱了,他也有了见面礼。这种变态选手,我们老大最喜欢了,肯定能收他!”

正在货箱里搬鱼的圆脸青年,转过头冷漠地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工作。

老汉张着嘴巴,讪讪地看着两个年轻后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行了,别逗他了,赶紧检查一下,可冻死我了。”

“对对对,还得回去喝酒呢。”

两人走到皮卡旁边,其中一个跳了上来,将青年推到一边,然后开始检查那一个个插着氧气管和加热棒的塑料桶。

“呵,今天这鱼不小啊,活蹦乱跳的。不错不错,赶紧进去吧,我们老大这两天心情不好,别在里面乱转。”

“是是是,哦对了……”李杨小跑过来,从驾驶室里拿出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装了几条干咸鱼。

“这是给大爷们下酒的。”

“哈哈哈,还是你这老小子会做人,行了,进去吧!”

门洞里厚重的对开铁门缓缓打开了条缝,皮卡车便顺着这里钻了进去。

这片建筑虽然占地面积不小,但布局十分规整,没怎么拐弯,皮卡车便直冲后厨而去。

停在厨房后门处,两人跳下车来。

“我帮您把鱼卸下来。”

“不用不用!”

老汉一把抓过青年的手,焦急道:“这里我自己就行,你还有重要的事去办,别耽误了!”

宁川看着李老汉那张沟壑纵横的沧桑面庞,点了点头,“我很快就完事,咱们一起离开。”

“快去快去。”

黑夜是最好的保护色,一身渔民装扮的宁川,贴着墙根快速移动,看到一个朝外敞开的窗户,轻盈地一跃而入。

这是一个公共卫生间,散发着熏天臭气,怪不得这么冷的天还要开窗通风。

由此可见,崔渤这座金碧辉煌的行宫,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走出卫生间到楼道里,依旧是一团漆黑,只是远处的一个房间,门缝里露出丝丝亮光。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座曾经的药厂太过庞大,要是每个房间里都住满了打手,那崔渤早就领人去打盛天了,也可以躺在那帅府里,享受当皇帝的滋味。

根据那份情报,H市崔渤势力的人数,在三百到四百之间。

听着不多,但在这个时代,要养活这么一帮子懒汉恶棍,成本也是十分恐怖的。

宁川的脚步几乎没有声音,他走到那间有人屋子前,直接推开了房门。

屋里有两个男人,胳膊上纹着花臂,明显也都是打手一类的角色,此时正围坐在铁炉边上喝酒。

“谁……谁啊这是?”

两人明显都喝的有点高,醉眼朦胧。不速之客进了门,也都没有起身的意思。

其中一个看着同伴,醉醺醺问道:“你朋友?”

另一个伸着脑袋,盯着宁川看了一会,忽然咧嘴笑了,“对!是我好哥们!来!咱一起喝!”

说完,他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伸手去拉宁川。

宁川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一巴掌将他扇昏过去。

还坐在炉火边的那位,顿时吓了一跳,酒也醒了大半,作势要喊,结果脖子被一把掐住。

“现在开始,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敢耍花招,脑袋搬家,听明白了?”

因为缺氧而头晕目眩的打手,面部已经涨成了猪肝色,眼泪都出来了,使劲点头,生怕对面这个杀神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的脖子掐断。

通过那只铁钳般的大手,他能清晰感受到,这个人拥有随时抹杀自己的力量。

放弃抵抗,尽力合作,才是唯一的活路。

十分钟后,宁川一身黑衣,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做奸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自信,接受过全球最顶级特种兵训练的宁川,自然是信手拈来。

他大摇大摆地在走廊中前行,不断接近顶层崔渤的住所。

之前李四象的情报显示,崔渤在这片建筑中有多处居所,不定期更换。

幸运的是,刚才那个打手是巡逻队的一员,恰好知道他们老大今天住在哪里。

宁川动用了点刑讯手段,确认那个打手没有说谎。

崔老大手下三百多小弟,当然不会全都互相认识。

他就这么自信地穿堂过巷,一路上遇到“同伙”,大多是点头示意,擦肩而过。

只有一伙喝大的,硬是拉着他要一起喝,还有要事在身的宁川,只得勉强喝了两杯,才得以脱身。

顶层。

这里的气氛和下面截然不同,隐约之间流转着肃杀之气,岗哨和巡逻队明显增多,个个神情严肃。

宁川隐藏在楼梯间的黑暗中,一动不动,心里默默查着数。

差不多了!

宁川从怀中抽出早就准备好的白色信封,高高举起,然后冲了出去,一脸慌张的表情。

“虎威山急件!虎威山急件!”

沿途的巡逻队一听是虎威山来信,全都面露惧色,没有一个敢拦下他盘问的。

就这样,宁川一路畅通地来到崔渤房门前,终于被一个目光如鹰的男子伸手拦下。

这位一看就是个保镖头子,隐隐散发着异者气息。

二阶,甚至有可能是三阶。

他伸出手来,“什么东西?交给我。”

“这是虎威山送来的急件,人家交代我,必须亲自送到老大手上!”

这位崔渤身边的第一保镖,顿时怒目圆睁,想要叱骂眼前这个不长眼的小喽啰。

忽然,一声巨响从一楼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混乱嘈杂的叫骂声。

昏暗光线下,宁川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

“怎么回事?”崔渤阴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我立刻去看!您不必担心。”

保镖头子着急下楼,便冲着宁川一招手,“行了,既然是虎威山急件,你赶紧送进去吧。”

说完,他便领了几个人,骂骂咧咧地朝楼下跑去。

宁川没有犹豫,直接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

崔老大的房间,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阴沉晦暗,反而四处都是油灯和蜡烛,亮如白昼。

看到突然有人进来,一身睡衣的崔老大明显一愣,下意识开口:“什么事?”

雪白睡衣的前胸,别着两片牡丹花瓣。

“老大!虎威山急件!”

崔渤眉头一皱,赶紧伸手将信封接了过来,嘴里嘟嘟囔囔的。

“这个小三,又有什么事折腾他大哥……”

虽然嘴上不耐烦,但崔渤明显不敢怠慢,飞快地拆开信封,展开信纸,然后愣在当场。

空白的。

他将信纸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看了个仔细,也没发现哪里藏着什么密语暗号。

“这是谁给你送来的?”崔渤忽然抬头看向身前这个有些脸生的小弟。

“王铁。王铁送给你的。”

崔渤瞳孔一缩,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下意识后退,但已经晚了。

一块银白色正方体金属,从宁川的手中抛出。

正是他从树林中挖出来的,除斗转罗盘和植物生命“德古拉”外,第三个奇物,官方命名为麦斯韦磁石。

麦斯韦磁石,出产数量不到五十块,外表先天裹有一层透明薄膜,撕去薄膜后,磁石会在极短时间内产生不可抗拒磁力,吸附方圆三米内一切金属物体。

在崔渤惊愕、痛苦、茫然的目光中,一道血线自他的左胸涌出。

三支金属冠状动脉支架,将那肥大的心脏割成了一团碎肉,然后挂着一根根肉丝,吸附在麦斯韦磁石上。

磁石落在地板上,它所产生的磁力,也缓缓消失。

这块埋在地底十余年的D级奇物,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不再具备神奇的魔力。

麦斯韦磁石,在联邦高层中是公认的鸡肋奇物,根本想不到有什么实用用途。

但在宁川手中,它却成了艺术品一般的杀人工具。

崔渤仰面倒在地板上,双眼瞪着天花板,死不瞑目。

他睡衣胸前的两片鬼眼牡丹花瓣一阵翕动,似乎是要再次变幻成那杀人的香风,但这一切终究发生的太快,在感受不到主人的生命气息后,它们安静了下来。

此时外边一片混乱,根本没人能想到,崔老大已经彻底下了地狱,不能再率领他们在人间为非作歹了。

宁川自然知道这里不宜久留,将已然报废的磁石收回口袋,又将那两片鬼眼牡丹花瓣摘了下来,小心收好。

然后他又在这间屋子里翻找了一圈,没发现有保险柜一类的装置,虽然无比遗憾,但迫于时间限制,只得放弃搜刮计划,打开窗户,一跃而下。

此时整个崔老大据点都已乱成一团,到处都是枪声和喊声。

宁川将手指含在嘴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哨鸣。

受命袭击据点,吸引注意力的双头犬球球,接到撤退信号,两个脑袋兴奋地同时仰天长嚎,然后撞开身边围攻它的打手们,转头冲入黑暗之中。

这时,李老汉驾驶着皮卡车冲到宁川身边,焦急问道:“得手了?”

宁川跳上副驾驶,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