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借学费

道喜的人走了，奉承的话说了，现在该说点实在的事情了。

一个多星期之后，张建新的通知书来了，他考上了“秦东师范专科学校”，报名费，住宿费，学杂费等等加在一起，一共1780块钱。

今天看来，这样的学费已经很低很低了，但放在当时，还是一笔不低的费用。

张振奎和马凤莲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算了算，留下做生意的本钱外还差1000块钱左右。

按说张振奎这些年打工、换衣服、做小本生意应该挣的不少的钱，为什么连这点学费都拿不出来呢？

家里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两个孩子上学要钱，买化肥买农药要钱，买种子浇地要钱，买生活日用品要钱等等。如果给孩子娶媳妇，给家里盖房子，还要更多的钱。

维持一个家里要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仅凭他那点小本生意能够维持日常开支就很不错了，根本就没有多少结余。

现在，张建新考上大学还需要1000多块钱，该咋办呢？

晚上睡觉前，夫妻二人躺在床上开始商量如何给孩子凑学费了。

“算来算去还差1000块钱，你说该咋办？”马凤莲问道。

“还能咋办？只能出去借钱了。”张振奎一边卷烟一边说道。

烟叶是自家地里种的，卷烟纸用的是孩子写过的作业本，右手捏一点烟丝放在纸上，然后开始拧，感觉差不多的时候，掐掉屁股后面没卷上烟丝的纸，这样一根自制的卷烟就做好了。

“你打算向谁借钱？”

“在咱们这些亲戚中，只有二哥是吃公家饭的，要不我再去向他借钱？”张振奎把自制的卷烟放在嘴里，花了根火柴点燃烟，随后说道。

张振奎的二哥就是张振耀，这些年没少接济过他们。

听到张振奎又要向张振耀借钱，马凤莲赶紧阻止：“上次咱们做生意的时候，问二哥借的500块钱还没有还上，现在又向他借钱，嘴不好张啊！”

也就是啊！

接二连三向一个人借钱，怎么也说不过去。

“不向二哥借钱，还能向谁借钱？”张振奎说道。

“你不是常说你在村里的人缘很好吗，过去跟你一起在大队部干过的林大个这几年生意做的不错，想必他的手里应该有余钱，要不你向他去借？”马凤莲提示道。

“林大个过去确实和我一块儿在大队部干过，但是这几年人家生意做阔绰了，现在见面都不跟我打招呼，我哪有脸向他借钱？”张振奎否决了马凤莲的提议。

亲戚不能借钱，村里也不能借钱，那该向谁借钱呢？夫妻二人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马凤莲说道：“这几年我大哥一直在做蔬菜生意，几年前把家里的自留地全部改成了菜园子，几年下来估计能赚不少钱，要不我去他那里问问，看能不能给咱们借1000块钱。”

“你大哥虽然做蔬菜生意，但我估计也赚不了多钱，如果他一次性借不了1000块钱，借500也行，剩下的500我再想想办法。”张振奎说道。

夫妻二人想了大半夜，最后还是决定向马凤莲的大哥借钱。

马凤莲娘家就在距离他们家二里路的邻村，第二天吃完早饭之后，马凤莲便步行去了娘家大哥家里。

马凤莲的大哥名叫马文明，早年当兵的时候搞过三线建设，头脑比较灵活，改革开放之后，他是村里第一个把自留地变成菜园子的人，然后就在村子周边做蔬菜生意。

那个时候的蔬菜生意仅仅限于自产自销，连批发都没有做过。

孩子小的时候，马文明一个人既要种菜除草浇水，还要转村卖菜，每天从天明忙到天黑。

虽然很忙，但多年过他也赚了不少的钱。

马凤莲来到大哥家之后，嫂子热情的接待了她，“听说你们家老大考上大学了，你今天过来是给我们道喜的吧？”

马凤莲的大嫂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在马凤莲还没有出嫁之前，姑嫂二人的关系处理的还可以。

“嫂子，我大哥在哪里？”马凤莲说完张建新的考试情况之后问道。

“自从种菜之后你大哥一直呆在菜园子里，几乎没有回过家，你可以去菜地里找他。”大嫂对马凤莲说道。

“那行，我去菜园子看看大哥。”当马凤莲来到菜园子的时候，马文明正在埋头锄地。

“大哥，你还在忙着呢？”马凤莲问道。

听到马凤莲的声音，马文明抬起头，“妹子你来了，我听说你们家老大考上了大学，有没有啥需要大哥帮忙的？”

马文明中等个头，由于过度操劳，头发有些稀疏，人也显得又黑又瘦。

马凤莲一听这话，稍稍有些感动，“大哥，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马文明把锄头放在地里，然后坐在锄头把上，“妹子，坐下说话。”

马凤莲没有坐下，而是在大哥对面半蹲着说道：“你也知道我家孩子多，这些年虽然也一直在做生意，但年年是入不敷出。现在老大考上了大学，学费还差了一大截。”

到底是兄妹，从马凤莲的话里，马文明就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娃的学费还差多少？”

“我昨天晚上和他爸算了算，学费还差1000块钱左右。”马凤莲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知道大哥这些年种菜挣的都是辛苦钱，如果大哥手头宽裕，可以先借我们500块。等我们有了钱，立即给你还上。”

马文明听完之后憨厚的笑了笑，“妹子，你太小看哥了。不就是1000块钱吗，大哥给你1300块钱，1000块钱当做孩子的学费，另外300块钱当做孩子这个学期的生活费。建新毕竟是上大学的人了，不能太亏待了孩子。”

到底是亲兄妹啊！

既然妹子张了口，当哥的怎么好拒绝她呢！

大哥的话让马凤莲很受感动，“大哥，我代娃谢谢你了。”

“走吧！我回家给你取钱。”马文明扛着锄头带着马凤莲回到家里。

今天的社会上，家里当家的一般是女主人，但上世纪90年代的农村家庭，经济大权都掌握在男人手里，当家的男人一般称之为“掌柜的”。

既然马文明要借钱给马凤莲，他大嫂也没什么可说的。

带着从大哥那里借来的1300块钱，马凤莲回到了家里。

现在，上学的被子已经缝好了，上学的学费也准备好了，张建新即将开启全新的大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