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合作
“我就从第一次见到你们这些行动员开始说吧。”
别西卜在火炉上煮开一壶水，他们这会又在一间卧室内，就是平时给观众们休息的房间，虽然基本上没人愿意来到话剧场内停歇哪怕一会儿，但这么大的地方总得利用起来。
何砡转过头去，去看旁边电子屏幕上剪辑的视频，这玩意已经循环播放三十多次了，还在继续放，真是有助于调节心情。
那是个类似私人剪辑的玩意，开头就是那个血祭台的场景——他不记得这地方到底死了几个人了，反正够多的——别西卜朝他说：“那天，有群白痴闯进地宫，试图把我的头割下来。”
他要说的当然不是行动员肆意妄为的样子，不过，事情接着就热闹了。
那是场杀戮狂欢，极度暴力跟血腥，并且让人热血沸腾，如同势不可挡的战争机器，想摧毁挡在面前的一切。
但到了后半段，节奏就变得有些疲倦，无止境的战斗结束了，别西卜坐在满是残肢断臂的祭台上，眼神平淡的把外来者全部宰掉，就跟杀猪一样轻松，那画面别提有多残酷而果断了，简直就他妈是一部经典美剧。
这视频刚出现就新老城疯传，也在城堡面前的巨大银幕上播了好几次，还开始出现衍生的变体，可谓红遍整个耶路撒冷。
观众们想找到那名默默无闻的制作人，并提供一份优渥工作，这人绝对是个人才。
别西卜看视频的第一眼，就知道是谁搞的，个人特征太明显了，即使她试着隐藏，但他们实在太熟悉了。
靠这个，她能向自己讨个大大的礼物，他心想，但是她一字未提，大概不想让人知道。
所以他也从来没有说起，那些苦中作乐的居民找不到她的。
她大概只想再当个粉丝，找回些曾经的乐趣，莉莉丝做这类事曾只是为了好玩，现在却成了某些人的噩梦。
也许她是想对这些能让她以这方式记住耶路撒冷的人，做出感谢。
那真的很无聊，虽然他自己都想干点什么感谢一下他们，伟大的行动员，擅自发现了他们的世界，带着同样伟大的指令进来，然后就死在了这场虚幻中。
他还挺喜欢那种不顾一切的服从与暴虐，那话怎么说来着？真是如同强光刺破黑暗啊，太他娘的高尚了。
“从那天开始，你们就源源不断的来。”别西卜看了一眼屏幕，视线主要停在画面内哼着歌的莉莉丝，他发现自己已经不记得她上次唱着曲儿，扯着淡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后面几次的大屠杀动作很大，她也曾抽空来帮忙，就是一整天都像生无可恋一样。
“我不理解为什么你们要打扰我们的生活，对我们而言，耶路撒冷又不是在三个月内突然出现的，它陪伴了我们一生，鬼知道外面还有那么大的世界存在。”
有一天，他看到她一个人坐在角落哭，他假装没看见，因为不知道能说什么，就算说什么莉莉丝也不会听的。
那天晚上她没完没了地给他们写信——他看了一下她撕掉又重新捡回来的信封，那天晚上，她一共写了四百二十七个不可能有人收到的信。
别西卜想，从莉莉丝还是个孩子时，她就固执又不切实际，和现实处得不好，她就是爱幻想，觉得所有人的结局都是美好的。
小时她曾有一次举办生日宴会，她小心翼翼又打算四处宣传，巴不得全城的人都来一起庆生，但邀请函被安德鲁烈整丢了。
他清楚记得那一天，她拉着自己坐到桌前，指着空白的笔记。
她说她打算让耶路撒冷进行重生，如何实施第一步，那语气是多么坚定啊，好像纸上真有什么能改变世界的计划似的，所以别西卜也尽量做出像是看到了的样子，他就该这么做。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但凡提起那个计划，都做出一副未来的日子会怎样美好，多么普天同庆的样子。
她喜欢以这种方式，让痛苦与绝望从生命中消失。
哪怕长大后，她经常拿这事儿开玩笑，似乎她已随着时间成熟起来，能够应对荒唐的现实了。
但那时候，那个晚上，她房间地板上全是毁掉的信。
每一天，每个夜晚，还有些零星地分布在白天，像一个疯狂的执念，开始折磨人的心智。
她无法再变得成熟了，也没法去承受，她又变回那个孩子，试图对她的生活使用同一招。
固执，幼稚，白日做梦，但别西卜什么忙也帮不上，他只会杀人，杀掉那些妄图告诉他们外面的世界有多恐怖的行动员。
于是他什么也没说，回房间喝了一整晚的酒，直到睡过去为止，这样解决问题容易多了，起码比杀人的时候要简单得很。
“我知道那种套路，那种说辞，为了控制不稳定种群对吧？所以你们要怎么做呢？把我们全杀死，要知道耶路撒冷的实体只是一本书，你们此刻都在书中，而钥匙……就是莉莉丝。”
在这种虚假的世界，你能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想方设法把每一天混过去，觉得难熬了就来一桶威士忌，还不够的话就往酒里加点料，或者去新城接受安德鲁烈的洗礼，要么去边缘地带玩玩，那里有能杀掉你的异变生物。
他们或许早就习惯，无法迎接故事的结束，并且打算就这么维持下去。
而这就是唯一的生存法则，怪物们狂欢过后，它们悲伤，痛苦，躲在黑暗世界里互相舔伤口，然后继续杀人，进行重复的轮回。
直到被彻底控制。
“那枚游戏币里，藏着一个世界。”何砡把那视频欣赏了一会儿，很快就没了兴趣：“大小的话……反正往里面塞几座城市是没问题的。”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问的。”别西卜顿了顿，将烧开的水倒进杯中，又往那里摇了几勺蜂蜜，很难想象他居然有不喝酒的时候：“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帮我们？”
“完成Eoubs的指令难道不是每个行动员的准则吗，要说原因不就是为了全体人类，每个人都用这种可笑的说辞，你的借口又是什么？”
“我是为了共赢。”何砡吸了口气，下一秒，有头犬首蛇身的怪物便从他脚底下的阴影里钻了出来：“这个理由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