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封家书
【送给每一位来到以色列东的朋友,你们会在这得到安息。】
【亲爱的别西卜先生,经过一个月的痛苦等待,我终于处理完那些繁琐的事,并且找到个好地方给你们写信了。】
【如果是你先收到了这封信,蝇王,请原谅我依旧无法回到耶路撒冷,因为外面的世界我还未探索完,这儿有太多吸引人的玩意了,就是天气实在是太差,一路上不是暴雪就是大雨,有一天甚至下起了冰雹,我还差点丢了写信的笔。】
【说到信这件事,其实我出发的时候忘记带文具包了,好在半路碰到了一位好心人,他说自己正好打算借场梦境画些什么,十分乐意分享点纸给我,这位朋友叫做但丁,是很奇怪的名字吧?听说他打算想办法再去梦里的世界走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如愿,反正耶路撒冷的邀请函我送给了他一份当作谢礼。】
【扯远了,不好意思。】
【外出的第三天,我还是没有找到你说的那个叫做撒旦的孩子,就是你老抱怨他从小扯你头发玩的那个,如果我没记错名字的话。】
【其实也算有个好消息,大概是第五天,哦不对……是第七天的时候,有个在石堆里捡银蛇币的老人告诉了我一些故事,据说他现在有了个地狱之主的称号,听起来是不是很中二?我感觉跟你的话剧故事肯定很搭配哈哈,说起来好久没看你的剧了,甚是想念。】
【关于那种搞笑称呼的缘来,我简单问了问,大致是因为他跟几个同样顽皮的熊孩子想造反,结果被他们的父亲狠狠揍了一顿,那个老人的转述简直让我难以想象下手有多重,应该还留几口气吧?】
【跟你说太多,差点忘记问安德鲁烈神父了,他近来可好?】
【说起神父,其实我还蛮愧疚的,有周他正在给一个婴儿洗礼,我出于好奇心,往水里放了点辣椒粉……好吧,显然那个后果是令人惭愧的,虽然我也及时跟他道歉了,但听说那个小王八蛋哭了好几天。】
【诶,说实在的,我知道你看到这里的时候肯定又会催我回耶路撒冷,从小时候开始,每次我跟你抱怨什么,你的回答都是回家就安全了,在家里你们可以永远保护我。不过我已经不小啦,外面的世界总该让我看看,可惜的是你俩不愿意跟我一起出去,真搞不懂耶路撒冷到底有哪里值得你们留恋的。】
【要我说啊,这里每年都会死很多人,每天只有晚上七点跟第二天十二点前才是自由活动时间,就算咱们专心致志的去建设新城,那些不听话的居民也会想办法阻止我们的。】
【我突然想到个办法,别西卜你不是特别喜欢写悲情剧本嘛,不如就把我们所有人写进剧本里,供以话剧的发展吧?那一定很好玩。】
【好吧,我感觉安德鲁烈不会同意的,那家伙是个死脑筋,整天就只知道做祷告,唱诗歌,还有打我的头,但是看在他偶尔会给我糖吃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哎呀,剩下的纸不多了,我得再碰到那位但丁先生才能给你写信了,最后就用安德鲁烈的祷告词来表达我对你们的思念吧。】
【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的,你从不让我离开,现在光已消失,救世主,请聆听我的祷告,求求您看看这一切,让我安然睡去吧,警惕的救世主,冲走一切吧,冲走我今天犯下的所有错误,请帮助我,让我每一天都温尔文雅,跟您一样。】
20:02。
耶路撒冷旧城,圣墓教堂。
巴姆克将信函撕得粉碎,把它丢进教堂前的水池里。
“嘿!后面的人快点!安德鲁烈神父的洗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有个孩子注意到他的动作,原地站了两秒,随后默默地从水流里把碎片捞起来,但上面的内容早已模糊不清。
教堂的大门缓缓敞开,黑暗中隐约呈现出一张狰狞而残破的脸,脖子如蛇的身体般修长,贪婪地向前探了探,伸出长舌。
那只是个雕塑。
“无论第几次看到,我还是会觉得它极具艺术造诣,你们说呢?”
巴姆克停下脚步,将嘴上叼着的烟点燃,慢悠悠的嘶了口。
“什么艺术造诣?”有人挤到他身边,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黑暗:“你是来耶路撒冷玩的吧,我叫乔伊,怎么称呼?”
“巴姆克。”
“咳咳……伙计,能分我根烟不?”乔伊往四周看了看,像是在回避着谁:“拜托拜托,让我过个瘾就行了。”
他当然愿意给了,不只是这一次,过去那三个月的时间里,这个叫做乔伊的男孩每天都会出现在教堂门口,向自己讨根烟抽。
接下来,他会告诉巴姆克,自己的家教有多严,其实他本身是不愿意信教的,无奈年纪还太小,没办法挑战父母的权威,这才硬着头皮跟了过来。
他有一副还算不错皮囊,巴姆克有时候会想,这孩子跟自己以前挺像的,十五六岁的年纪,满脑子都是叛逆的想法,面对任何突发事情都是无所畏惧的样子,他当然不是什么都不怕,但装起毫不在意来还挺熟练的。
然后,再有半个小时不到的功夫,乔伊就会死在他面前。
他会被化为活物的雕塑咬住脑袋,跟叼着玩具小人一般,拖拽到黑暗里吃掉。
巴姆克不是没想过救他,但无论怎么做,这里的人都会死的。
被神父开膛破肚,被发狂的信徒砍成肉酱,或者烧死在硫酸池里。
“给。”
黑暗太过幽深,谁又愿意去无休止的拯救一群必死之人呢。
“太感谢你了!嘶……真是痛快。”乔伊躲在墙敦底下,吞云吐雾起来:“先生,您肯定想象不到我有个多么糟糕的家庭,要是我那断了腿的父亲跟您一样好说话就好了。”
“是嘛。”巴姆克望着他有一会儿,这真奇怪,在某个时刻,你会希望某个人能够远离一场灾难,但有的时候,你会觉得他想死那就去死吧,何必搞得那么矛盾呢,自己又不是没救过他,只是都失败了而已。
他想,或许后一种办法更绝望些。
“当然,其实我一点也不想信教,但安德鲁烈神父跟我家——”
巴姆克收回了握刀的手,他动作很快,表情也很镇定,当人决定做一些事的时候,你其实很难从他脸上看出来什么,他们不会做出多余的表情,毕竟这是个没有希望的世界。
“没事,你已经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