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派来的细作
唐婉又困又累,没有追问胭脂这句话是何意思。
待到酒足饭饱,她和胭脂并肩回院,侧目而视,甚至能看见胭脂比自己还要稍稍高出一截,嘴角总是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倒是让她想起一些往事,忍不住问:“日后离开了这,你想做什么?”
胭脂嘴角的笑意僵硬了一瞬,旋即摇摇头。
“我不知道,当时听你的话躲起来时,我只想着离开,并未想过未来该如何。”
唐婉莞尔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你现在该开始想了。”
胭脂恍然的停下脚步,盯着唐婉的背影良久,悄然跟了上去。
笼子里的金丝雀,离开笼子又能飞多远呢?
胭脂紧紧捏着手指,目光落在唐婉的后颈,如同盯着大海里仅剩的浮木。
她若想要重新飞出去,需得找可供落脚的树枝才行。
两人回到院中,里面却站着一名护卫。
“安彦,乐小姐说你的小厮毁了她的衣裙,特意找我过来要赔偿的银子。”
“你真的毁了她的衣裙吗?”唐婉问身边的胭脂。
“没有。”胭脂摇头,抬了抬下巴看向眼前的护卫,“那条裙子应当在她来时的路上就被树杈刮破了,与我无关。”
护卫面露为难:“空口无凭,我只按照王爷的吩咐,听命于乐小姐。”
胭脂只抿了抿嘴,沉默着一言不发。
她现在就连一文钱都拿不出来,又怎么去赔一条莫须有损坏的衣裙,窘迫的不知所措。
“乐小姐找你前来,亦是空口无凭,既然大家都没有证据,这条衣裙的事情,不如直接等到王爷回来再议,你只管将我所说的话,尽数告知乐小姐。”
唐婉拉着胭脂往里走,临走时又补了一句,“再告诉乐小姐一声,若错的是胭脂,我们自当登门致歉,可若错的是她,还空口污蔑,我可得要她跪下磕头。”
说完,唐婉将胭脂推到她的房间里,直接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院子里的护卫一听,当即汗如雨下。
可这位安彦虽还顶着罪人的名声,端的却是贵客的架子,和王爷也算是亲近。
而乐诗娴堪比王爷的义妹,两个都招惹不起。
眼看着安彦已经回到房间,将门落锁,护卫只好灰溜溜的离去,等待着乐诗娴发脾气时的腥风血雨。
门内,胭脂瞧着那护卫离去的背影,眼底掠过一道精光。
安彦果然是和她截然不同的人。
她总是如此高傲的不可一世,并不惧怕得罪了谁。
若是能跟在她身边,糊口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胭脂咬牙,得帮着安彦留下王爷,待日后安彦飞黄腾达了,不也能罩着自己一些么。
隔壁的唐婉没想太多,沉沉睡去。
只是梦里,她隐约看见了昨夜的场景,像是有人将她密不透风的抱在怀里,暖流一般的东西滑过血管,捂暖了七日寒带来的刺骨折磨,可她无论怎么挣扎,却都看不清那人的脸。
究竟是谁……
真的是暗庄的人吗?
……
是夜,月朗星稀。
胭脂白日里遭了刁难,睡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深夜才被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砸醒。
这么晚了,大概也只有安彦过来找自己。
如此想着,胭脂赶紧穿衣爬起身来,推开门一看,如洗月光却被遮挡的严严实实,人高马大的护卫站在门口,正色看她。
“乐小姐说想吃夜宵,可王爷说入了夜,不许我们轻易入内,可否劳烦胭脂姑娘过去一趟。”
“可我……”
胭脂正想拒绝,却见几个男人的目光正不耐的盯着她,像是提醒着她,这几天她都在府中吃着白食,霎时喉头一堵,她话锋一转,“我换身衣服就去厨房。”
说完,她赶紧将门扉关上。
这待遇,竟还不如她在春香阁里做花魁的时候。
心里虽然有所不满,可她也深知自己只是个ji子出身,走到哪里都被瞧不起也是情理之中,只收敛了万般情绪,紧赶慢赶的去厨房。
乐诗娴要的夜宵,沉甸甸两大食盒,就连伙夫都揉着胳膊啐了一口:“后院的猪也没这么吃。”
“那毕竟是位大家小姐。”
胭脂无奈一笑,赶紧提着两个大大的食盒往乐诗娴的院子里去。
刚到乐诗娴的屋中,便见她扔来两本经书,不偏不倚的砸在自己的脸上,结实的书脊霎时在鼻子上砸出一条红痕。
胭脂吃痛的踉跄了一步,手里食盒摇晃。
“可别晃落了我的夜宵。”
乐诗娴出言提醒,紧盯着胭脂赶紧站稳身子,给自己将夜宵都布在桌案上,才道,“王爷带着人在外征战,我们这些做女子的应当在背后祈福,去将那两本经书捡起来,你就是画,也要给我誊一份出来。”
两本经书倒是不厚。
胭脂暗暗松了一口气,好歹她以前也是有钱人家出身,加之去了青楼里做花魁,自然也会些书法丹青,抄经不足为惧。
只是她刚整理好经书,捏起笔,房间里的几盏灯都暗了下去。
“乐小姐,这看都看不见,如何誊抄……”
“经书讲求的是心诚则灵,你若心灵,便是伸手不见五指,也能照葫芦画瓢。”
乐诗娴悠悠哉哉的吃着夜宵,边又将两只蜡烛给剪灭。
她就是要让这个女人知难而退,从王爷的府中离开!
想到以前,她可从未见过王爷身边有什么女人,如今,也不该有!
胭脂只能抿抿嘴,眯着眼睛,咬牙辨认清楚,左手摸着宣纸上的红线,一一写下。
不过一会儿,乐诗娴就从桌前走来,正想好好嘲笑一番她狗爬一般的字,却见那字体秀丽,不像是照着画出来的。
“你,你难不成识字?”
“是。”
胭脂点头,她没想到,乐诗娴并不知道自己的出身,可她也不好说自己是从青楼里学来的,只微微低着头。
下一刻,乐诗娴就一巴掌扇了过来。
胭脂一时没站稳,重重跌在地上,捂着发肿的脸看她:“乐小姐,你……”
“你简直大胆!来人!”
乐诗娴边高声呼喊,边走上前来,抬脚踩住了胭脂的手腕,不顾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道,“王爷身边做事的小厮都不允许读书识字,你定是哪里派来的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