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前尘

3.第二幕：前尘

这故事，说来话长。

那时还是前朝。当时的刘姥姥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豆蔻少女。老家闹了饥荒，她实在活不下去了，就经人介绍进了宫。

身为宫女的她有了个新名字璃若，被安排在浣衣局当差，给各宫娘娘送衣服。初入宫的璃若少不更事，又天性懦弱，哪知宫中险恶。因此，她经常成为被欺负的对象。

就在这痛苦的日子中，璃若却幸运的结识了两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宫女：空明和流光。听说她们在老家时就相识了，要好的程度非璃若所能及。

这两个人中，空明年龄稍长，一双凌厉凤眼，个子高挑，性格倔强而很有主见。流光年纪最小，面容稚嫩甜美，性子更是柔软朴钝。

这三人同样是受尽欺凌的底层小宫女，因此同病相怜，互相扶持。三个好姐妹还在私下里义结金兰，发誓永不背叛对方。

前朝主昏政庸，群臣贵族又好奢靡，再加上连年天灾、横征暴敛，即使王朝立国仅数十年，天下已是风雨飘摇。

而这深宫的天日，可谓是一切黑暗中最黑暗的。前朝以征伐立国，王室子弟大都沾染了暴虐嗜血的习性，尤以残杀为乐，因此宫中的刑罚最为兴盛，简直百年难见。行走在粉雕玉砌、飞甍纵横的殿宇中，处处可见正在受刑的宫人鲜血淋漓的模样。

残虐的另一面，则是无尽的奢华。先皇因病早早离世，国政实际把握在太后手中。为了名正言顺，她扶持了一个地位低下的妃妾之子为帝，自己则垂帘听政。事实上，这位小皇帝从未出现在人们视野中；太后一直以皇帝有麻风病为由，将他囚禁深宫，锁在一处僻静宫园里不得外出。

有了这样一个名义上的皇帝，太后行事愈发狠辣。她先是找了个谋反的罪名，将小皇帝生母处死，做成人彘摆在宫门示众三天。随后，她又扶植起几位名义上的宠妃，这些妃嫔皆从当朝权臣的家中选出，一来是更好地控制掌权世家，而来也使她们互相争斗，彼此制衡。

太后自己更是建起一座奢华无比的椒园，里面遍植奇花异草，豢养着南洋进贡的珍禽走兽，并在此处召集男宠，日日歌舞作乐。甚至于椒园中的名贵花草，都用有罪宫人的鲜血供养。

就这样，三人在深宫中挣扎者生存了下来。大家心知肚明，水榭楼台下埋着人骨，荼靡的花茎吮吸着人血；但没有一个表露出恐惧。暮色宫闱中的生存哲学正是如此。

即使如此，在这样腥风血雨的深宫中，也因为璃若三人这难得的真情而有了几丝光明。

几个小姐妹偶尔会从膳房小太监那里换些隔夜的糕点，在宫苑的台阶上边吃边聊；或是从浣衣局闲置的布料中捡些花色好看的做香包，送给彼此。

宫女们的这些小事，都是内务府柳公公默许的。柳公公是深宫种种勾心斗角中少见的好人，对善良纯真的姐妹三人也多有照顾。

他不仅掌管各种杂务，也负责小皇帝的衣食起居，言语间总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对这位囚鸟的悲悯。

一次，三人送完浣洗的宫服，并排坐在台阶上闲话。银河悠悠，流萤闪烁，嬉戏打闹间，璃若见流光身上有个绣鸳鸯的荷包，便打趣她是不是有了倾慕之人。流光的脸瞬间通红，璃若见猜中了，很是得意，又跑过去问空明。

谁知，一向孤傲的空明也说，自己早已与一人私定终身，那人还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璃若一听，来了兴致，忙追问到底是谁，空明却连忙摆手，怎么也不愿多说了。

璃若刚燃起的兴趣瞬间遇冷，自己觉得没趣，便闹着要讲别宫的八卦。阴冷的宫闱中，就这样留下了些许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