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恰到好处的随意
周五的清晨。
第一朵带着露水绽放的牵牛花有幸被未来注定伟大成功的一条哉看见。
以及平时万万不敢相信会在六点提前到校的北辰远。
两人在明日高校东前门的巨型标志物下代表班级值日。
这朵牵牛花很不幸，被北辰远一脚踩扁，一条哉顺手捡起地上的垃圾训斥了他一番才放到他手里敞开的收纳袋里。
他的嘴从来时就一直在埋怨：“从凌晨两点到七点四十……算六个小时的话，该死！昨天只在床上躺了四个小时。”
“还有两个小时呢？”
“那两个小时我坐了起来。”
一条哉鄙夷地看了他一样，这也是因为旁边没有女生，不然一定和他拉开距离。
察觉到他误会，北辰远立马红着脸解释：“两个小时是我和香川同学聊天的时长！”
“提醒过你今天要早起，我有让你早睡吧。”
“昨天本来都准备脱衣服上床睡觉了，结果香川同学给我发了聊天消息，你知道的吧……香川同学，在北海道的水平迟高校，经常和我们一起玩联机游戏的女生。”
一条哉想了三秒没有任何记忆便说道：“没有印象，光顾着进攻好早点结束拿到我应得的报酬。”
有时候记性好是一回事，花心思记住是另一回事。
不如在他看完一本书后里面那些毫无存在感的配角他都能张口说出好几个。
“一条你这家伙……除了学习、工作挣钱以外没有任何关注的事情？”北辰远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还有我房间里的手办，现在除了几个不讨你喜欢的没有一个是我自己喜欢的。”
“那你买了干嘛？”
“买了以后可以卖啊！你这家伙不懂经商，将来还想当三姓赘婿？”
“三姓？”
“三个姓氏吗？这样会被唾弃的吧？”
“去死！”
“你别担心我，那些艺术细胞、经商细胞我以后会有的。”
北辰远把垃圾袋闭上大力甩起来信誓旦旦地说：“痴迷于手办，你的未来注定要荒废。”
有些像一条哉对心理活动部的评价。
“我只是认为手办可爱，和动漫里的情节人设无关，即使再怎么令人厌恶我也视而不见。”
“所以荒废论不适合我，我每天都在进步呢。”
“谎言，妥妥的谎言！明明当时我推荐你去看了《白色相簿》，结果第二天上国语课你就一直盯着窗外面色凝重，还想狡辩？”
“实话。”
“现在还胃疼吗？”
“早饭没吃有点饿。”一条哉捂着肚子。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熟能生巧罢了。”
“那这个呢？”
北辰远像搂着一个女孩子一样闭上眼深情地和空气接吻，甚至还转了360度给他看。
一条哉怕被唤醒相关的回忆，于是去附近的草坪上继续用橡树枝寻找垃圾。
但北辰远和某个单字动物一样吐着舌头跟上来继续表演，还大喊什么“东马！”。
他没忍住，决定动手……
战斗过后，两人躺着草坪上看着头顶的白云，那是一个奇怪的形状。
北辰远说那是一朵皎洁的白莲花。
一条哉觉得它像条船，离他实现梦想去直布罗陀海峡就需要一艘游艇。
他需要一个人的旅行，最多三个人。
“可惜了……要是考试时能在你的旁边就好了。”
“就算你白日梦成真老师也不会坐视不管让你抄袭的，到时被发现批评教育事后还让父母来学校里丢脸，这种事情我劝你尽可能避免。”
“谁稀罕啊！只是想呼吸一条哉你这家伙吐出来的空气，首先看看你有没有作弊，其次再让自己有信心，这一次的月测再拿不到年级前500的顺位周末我可能没有办法去秋叶原参加漫展了。”
“这次漫展我答应香川同学给她带纪念品，下次正式见面需要带给她。”
一条哉发现他是真的很喜欢香川同学。
秋叶原吗？
在他看来虽然相比约会圣地晴空塔和井之头公园要逊色一点，但打发打发时间去逛一逛还是很不错的选择。
如果可以不说去漫展里看一看，那里也不缺乏其它的游乐设施，一条哉最想去那里的手办店。
这让他想起玩过的游戏「秋叶原之旅」……
“秋叶原在千代田区吧，离京都这里挺远的。”
“还行，就是车费很贵。”北辰远翻了个面看着他兴奋地说。
“在京都站坐东海岛新干线，中途就换乘一次JR到秋叶原，大概两个半小时，费用在一万以上。”
北辰远仔细的讲解，一条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拿出背包里的记事本，用学姐送的马克笔记下流程，
虽然自己现在不会去，但以后绝对要去看看世面，扪心自问又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具体哪一个周末？”
“月测后的一周，不过你为什么要问这个？你周末不去京都站工作要和我一起去突破次元壁垒？”
一条哉看着那朵云被塔钟遮住摇头，光是车票钱就已经把他劝退了。
“那这周末呢？”
“这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黄金周我一直在规划这件事。”
“其它什么事也不干？”
“在出租屋里温习功课，还有拿出《雪国》打发了一下时间。”
风纪委员走进了校门。
两人起身继续开始清理草坪上的垃圾。
北辰远从一条哉手里接过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感觉像是纠缠在一起的头发。
“你的喜好都是非常无趣的事情，不懂你怎么想的……这是谁的假发？”
四下没人，北辰远还是装模作样地对着四周大声询问了一遍。
“没有素质的家伙迟早会遭到正义使者的处罚，比如一辈子不会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而且诅咒他关键时刻总会掉链子。”
北辰远愤愤不平的同时，手里的收纳袋也越来越沉重。
明日高校的清洁工作都分配给了学生，体验生活，洗手免费，可惜洗手台又没有洗手液给学生们杀杀毒。
周五一条哉还要抽空去社团值日，不然就算一条哉坐的椅子生灰文学少女都懒得去看一眼。
他不想拖到离校后，手在衣服上擦干就和北辰分开前往社团大楼。
来到心理活动部，清水千代正站在门外开门。
‘自己已经能这么早在学校里，离成功更进一步了。’
他这样边想着边上前和少女打招呼：
“清水同学，早上好。”
“早上好。”
一条哉跟着清水千代进入教室。
少女平时右肩上都会背着小小的挎包，不用猜想都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
“值日这种事情很勤快呢，值得表扬。”
“我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社团成员，务必保证清水部长有一个干净整洁的阅读环境，因此一晚上都兴奋到精神紧绷。”
一听就知道是谎言的措辞，少女没有在意，和往常一样她坐下来之前必须先用手帕擦干净自己的椅凳表面。
坐下后就从包里拿出一本比巴掌大很多的课本。
原来清水同学也还是需要借助书本学习，不是神仙一生下来就会。
“书看完了吗？”见他盯着自己，清水千代抬起精致的脸蛋问他。
“最近几天没有充足时间，不过晚上睡觉前会看一两个小时，这周末可以待在家里把下半本全部看完。”
一条哉坦言，以前他觉得阅读是种享受，但有了时间约束下又觉得看书煎熬。
既想深入了解、反复阅读同一段落、同一个句子，又要务必加快速度。
一些看完后的第一感觉他不管对与否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看，导致阅读体验感变差。
心理活动部有四张相同的椅子，两张平时一直摆放在角落互相堆在一起，另外两张每次离开需要放在桌边摆放整齐。
一条哉挪动座椅，少女抬起头好像想起来什么事情，洁白的脸蛋向他看来。
“麻烦再拿一张椅子，就放在你旁边。”
一条哉照办后好奇地问：“还有人要来吗？不会是请求心理服务的吧。”
“如果你打扫的速度够快，应该和你没有关系，可以放心离开。”
一条哉打扫到了书橱，看着最外边封面脏乱的圣经，他莫名想拿在手里偷偷带走。
回想小林老师和自己说的话，以及自己的回答，特别是在出租屋里他凭空冒出来的疑惑……来到书橱前一条哉用湿巾擦拭完玻璃后他打算试试。
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清水同学，有个问题想听听你的看法。”
“心情好，你说吧。”
“你觉得世间至善是什么？”
他询问全知的清水同学，想看看她的看法。
“换位思考。”
“如果你看过《肖申克的救赎》，你应该会说是希望。”
“你看看这是什么？”
少女从包里又拿出一本精装书把封面举起来正对着他。
“Rita Hayworth and Shawshank……”
该死的，丢脸丢大发了，这本书一看上去就像被少女经常翻看过。
一条哉脸上一时很热，他连忙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清水千代优雅地笑着，没有嘲笑他。
“很抱歉，我过于理所应当了。”
“不过清水同学刚刚说‘换位思考’的理由是什么呢？”
一条哉决定先看看少女是怎么想的，毕竟不能把个人看法强加给别人。
“当你身居高位时，看到的都是浮华春梦;当你身处卑微，才有机缘看到世态真相。”
“这是一种换位思考。”
凡事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想一想，这是做人的最高境界，也是人世间最高级的善良。
一个人要是永远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去看别人，就会永远活在自己的偏见里，而且永远都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一条哉觉得少女说得很对，不愧是您啊，清水桑。
“说说你的看法吧。”少女让他继续刚刚未结束的话题。
“我认为希望是美好的，美好的事物永远不会消逝，衰退老去。”
“你又是哪里来的奇怪思想？”
“这可不是突如其来的想法，好比读后感，这可是国中老师最喜欢布置的作业类型。”
清水千代思考过后，担心和这样的家伙多待思想会被扭曲。
“那你所谓的读后感是要说在你看来越狱这种事情值得推崇？”
“分情况吧。”
“我要是被冤枉入狱，我可能不仅仅是要逃出去，安全后我想凭借我的学识，不把监狱和法院炸毁誓不罢休。”一条哉翻看圣经和少女说自己的极端思想。
“一条同学这样说话很像一个恐怖分子呢。”
“我现在有必要担心我的个人安全了……”
少女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天蓝色的眼睛看着他时就像一座孤立无援的小岛。
原来清水同学不仅有编剧家的潜质，还有当演员的天分，这些天赋细胞又够让一条哉好一阵眼红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对生活充满热情，希望不可或缺。”
“希望是美好的，但美好的事物并非一成不变，始终美好都是无稽之谈。”
有种上帝在和自己对话的既视感，但一条哉只想现在跑到小林园面前回答：
小林老师，很抱歉……我和观点和我截然相反的家伙完全相处不起来，和她成为朋友才是真正的无稽之谈！
明明她说出答案时自己还在为她着想，找理由开脱。
果然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哈姆雷特又不容许其他冒牌货在自己面前蹦来蹦去影响自己的思维方式。
一条哉把一开始相互了解的打算抛之脑后，现在他要捍卫自己的理想！
“自由得到人的青睐，渴望自由这种事情带着人的理性，连清水同学也会跟随内心，好比之前被清水同学责怪，不想做的事情还去迁就，但美德不仅仅是希望和追求自由这么简单，往往身不由己。”
“而这种精神我称之为‘恰到好处的随意’。”
少女书也不看了，直接合上轻轻地放在大腿上，她面带微笑，像一朵坚毅的风雨花。
很显然，少女也开始为自己辩论并抨击他的言论。
“是嘛？越狱精神呢～，一条同学的灵魂可真是有趣，居然被这种精神主导。”
“看来你很喜欢看越狱电影？”
“‘恰到好处的随意’在之后那些体现越狱者犯罪后的不知悔改、高超的越狱手段和经历时并不存在，还请清水同学不要混为一谈。”
互相说服不了谁，一条哉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
“我今天说这些话还多亏小林老师的请求，让我来迎合清水同学，结果我发现这简直是个笑话。”
“我刚刚表达的不过是一些浅薄的看法，清水同学不赞同可以当做噪音忽略掉，我毕竟没有你聪明。”
清水千代皱了皱眉头，“小林老师让你来迎合我？”
一条哉想也没想就点头，反正自己是为了小林老师。
“我以前自始至终认为每个时间段大致就是学习场所的不同，并且每一次的改变会比以前更适合自己。”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呢。”
少女好像散发出白色的圣光，微笑着对他说。
“我没觉得哪里适合，我的观点被您直接否认了呢，我是个错误精神领导的有趣灵魂。”一条哉他又闹别扭了。
“我该走了。”
一条哉将圣经放回，打扫完教室角落里最后的的垃圾。
他准备离开。
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清水千代说了“请进”
夏日真凉……是她？
一条哉再次看向领结打得很整齐的少女，打算再坚持一会留下来观察观察两人。
夏日真凉穿着合身的夏服，可能是清晨早到脸上显得没有精神。
她看了眼坐在一边无所事事，用手指捂住嘴的一条哉。
有些厌恶，单纯看见那张脸。
“她来干嘛？”一条哉捂住嘴是为了方便这时给清水千代说悄悄话。
“不打算离开了？”
清水千代礼貌地坐正身体，用眼神示意一条哉往桌子右边挪动给夏日真凉让出空间。
“很担心清水同学和别人交流会像刚刚一样得罪别人，所以留下来陪着，感动的话不用表达，因为我这样的人……”
【人物：一条哉】
……
【状态：失语症】
一条哉立马皱着脸，用不满的眼神看向她。
他现在恨不得用刚刚捂嘴的手抚摸清水同学只要遮住头部然后就分不清是正面还是背部的胸前。
它们很好地诠释了前胸后背两个一样的小写字母。
这两个字母还和夏日真凉有关……
这世界果真美妙到环环相扣。
两人互相道了“早安”。
【状态：无】
“夏日同学，早上好啊。”一条哉突然又能说话了。
【状态：失语症】
这家伙真的把自己当玩具了……
尽管夏日真凉真的很讨厌他这个事实是他偷听来的，现在表现得淋漓尽致也无所谓。
但一条哉估计自己不主动打招呼她就会当作没他这个人。
“一条同学也是……”
夏日真凉在他旁边坐下。
一条哉不敢真去抚摸少女的胸部，只能退而摸着自己不能说话的喉咙。
他尝试让失去发声能力的声带打破少女的诅咒。
清水同学难道是上帝派到人间的天使……这种猜测不是没有可能，虽然天使要是这种性格大概不会这么受人爱戴，恐怕睡个觉的时间就会被无数人在背后谩骂来着。
夏日真凉从背包里拿出一本很薄的乐谱。
“清水同学，这是我们文化剧的钢琴曲目。”
他偷摸摸瞄了一眼，是小约翰·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圆舞曲》。
清水千代接过手后翻看了两页问道：“选定了钢琴曲是还有什么要询问的吗？”
乐谱上面各种奇怪的符号让他联想到自己的手抄本。
“之前和你说过我有很久没有练习过钢琴了。”
“黄金周假期里我尝试了一下又忘记了很多，以我现在的水平估计无法做到上台表演的程度。”
“所以？”清水千代依旧耐心地说。
一条哉记得她很讨厌别人说废话吧，而且夏日同学还在撒谎。
他这次总算明白北辰远被差别对待时的心情。
“我冒昧地想要清水同学前往轻音部的钢琴教室作为指导。”
夏日真凉说出来意，一旁的一条哉看着她捏着的裙角。
看来是要出手了，在活动教室前夏日同学不为人知的秘密！
清水同学，凡事不能只看表面，麻烦对她使用让世界上所有人都说真心话的能力啊！
而不是无能到只会对下属一直刁难。
“可恶！这讨厌的女……轻音部？近藤老师又更换了教室吗？”
因为面板被关上看不见个人状态，忽然恢复了的一条哉及时找了个话题岔开。
此刻他明显感觉到“自由”有多重要，一条哉坚信自己和少女辩论时说的没错。
他把面板打开放在一边以防刚刚那种情况再次发生。
清水千代至少取向正常，不喜欢男生也不可能是同好。
夏日同学想叮无缝的蛋，他才懒得插手。
他来到书橱把《圣经》拿了出来坐在一边看了起来。
”单纯芭蕾舞用钢琴弹奏配合没有什么不妥。”
“近藤老师又一定要搞一场不一样的表演，和轻音部以前的学生一顿商量后争取到了一处钢琴场地和吹奏部的帮助，吹奏乐应该势在必得了。”
“不愧是近藤老师，争强好胜。”一条哉找准机会脱口而出，然后拿到了第二份1000円的交流奖励。
“钢琴方面我现在并没有很多投入时间。”
“可能无法担当这种指导别人的任务。”
少女一如既往地拒绝任何别人的请求。
一条哉不感觉意外，而且清水千代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并不显得牵强。
“小林老师和我谈过，我知道清水同学在钢琴上有着很棒的天赋。”
小林老师，又是您老人家……
一条哉看见少女露出了不耐烦的样子很识趣地没有再多嘴。
“拜托清水同学了，希望可以给予帮助。”夏日真凉起身鞠躬了一下。
一条哉看了会书打算先走，临走时他随便翻了一页，念了起来：“凡你手所当做的事，要尽力去做。”
“部长大人，这本书我就借走了。”
一条哉毫不拖泥带水将救赎人世间的经文和智慧抱在怀里离开。
未来的世间至善注定属于自己。
心理活动部的请求事件还在继续。
只是烦人的家伙离开后，夏日真凉显得更加紧张起来。
就像小林园来之前告诉她的一样。
和清水同学单独相处……果然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良久少女直视着她的眼睛把琴谱归还给她。
“夏日同学，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很有限，一切还是看你自己够不够努力。”
而回到教室里的一条哉，把《圣经》和《唐吉诃德》放在一起，这种搭配和心理活动部让骑士精神一直孤独百年不同。
他为了让骑士先生受益，说不定失心疯就会被拯救呢？
【限时任务（一），完成数量：2】
这种任务一条哉根本不是自己刻意去完成的，第一次是迫不得已，第二次单纯是报复她。
“不过得不到认可而恰到好处的随意精神，迟早得到世人们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