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做梦，然后回顾过去现在
漆黑、混沌、一望无际……
不知沉睡了多少久，奈亚拉托提普自黑暗中醒来。
唤醒祂的不是饥饿、不是严寒，而是带有针对性的憎恶与恐惧，以及随之而来的剧痛。
“是邪神！”
“杀了祂！杀了祂！”
“大家不要怕，我们已经提前布下了结界，现在的祂根本发挥不出多大的力量！”
“撕碎祂的翅膀！放干祂的鲜血！砍下祂的头颅！撕裂祂的肉体！”
“为了朋友，为了亲人、为了王国、为了世界！杀啊啊啊啊啊！”
“……”
怒吼声、谩骂声、嘶喊声、嚎叫声……各种嘈杂的声音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篇血与火的悲歌。
被结界封印的奈亚拉托提普难以使用自身的力量，只能胡乱的挣扎着，直至被一把本不该不属于人类的武器刺入头颅。
那一瞬间，死亡临近的感觉无比清晰。
生的渴望让奈亚拉托提普短暂的挣开了封印，祂用尽全身力量，在天空中撕开一道漆黑深邃的裂缝，随后冲天而起，在无数人的叫骂声中消失无踪。
不知到了哪里……是湖？还是海？
视线开始模糊、听力开始消散，就连意识也即将归于黑暗。
插进头颅的武器封印着奈亚拉托提普的一切，祂甚至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只能感觉到自己已经被大量的液体所包围。
是自己的血吗？
奈亚拉托提普对自己发出询问，但终究得不到任何答案。
只是，很神奇的，祂感觉到似乎有人在触碰自己的身体。
是那些想要杀掉我的人类吗？我终究还是没能逃掉吗？
奈亚拉托提普再次对自己发出询问，并用尽全身力量去感知那个触碰自己身体的人。
嗯，的确是个人类没错，只是……那陌生的气息，和曾经接触过的任何人类都不一样。
他站在自己的头上奋力地挣扎着，脸色看上去有些痛苦，四肢也在不断舞动。
奈亚拉托提普这时才发现，自己原来是掉入了水中，而这个人类……应该是溺水了吧？
是啊，人类就是这样卑微、渺小而又脆弱的生物，不吃东西就会死，不睡觉就会死，被火烧就会死，被水淹一样会死。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他应该会比自己先死一步吧？
呵，活该，卑贱的人类，能和我奈亚拉托提普死在同一个地方，这将会是你一生当中最荣幸的一件事。
——奈亚拉托提普是这样想的，并且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可突然间，祂发现自己对周围的感知逐渐清晰起来。
听觉开始恢复、视线逐渐模糊，意识也开始变得清晰，就连那被封印的力量也在一点点涌上来。
奈亚拉托提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祂只能下意识的去感知周围的一切。
然后，祂就看到那个在自己头上挣扎的人类抓住了那把插在自己头颅上的剑，并将其拔了出来。
当剑被完全拔出来后，那个人类终于不再挣扎，他渺小而脆弱的身躯开始朝着水底落下，恢复力量的奈亚拉托提普潜伏在水中，眼睁睁看着那个人类越沉越深。
最终，紫红色的光芒闪过，人类突然回到了奈亚拉托提普的身边，而他们的周围则是被覆盖了一层紫红色的屏障，它的存在将周围的水与他们隔绝开来。
“人类，为什么要救我？”
奈亚拉托提普开口质问。
人类渐渐醒来，他似乎有些神志不清，看着眼前的奈亚拉托提普，表情疑惑，眼神迷茫。
“你……嗝……是谁啊？”
“你不知道我是谁？”奈亚拉托提普突然明白了什么，笑着说道：“原来如此，你是因为不知道我是谁才会救我……呵呵，那你听好了，吾乃伏行之混沌，奈亚拉托提普，也就是你们人类口中的邪神……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你是不是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了？”
男人没有回答奈亚拉托提普的话，他看上去浑浑噩噩的，似乎随时都有晕过去的可能。
于是奈亚拉托提普再次说道：“懊恼的情绪就留到死亡之后吧，放心，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亡，而在你死去之后，我会将大地践踏、将天空撕裂、将所有的王国全部覆灭，展开对人类无止境的报……”
“好帅！”
“……？”
奈亚拉托提普愣了一下，祂看着眼前的人类，有些没明白祂刚刚在说什么。
于是祂问道：“你刚刚……在说什么？”
那男人再次说道：“好帅！”
“……你指什么？”
“邪神，好帅！”
从未听到过的夸赞让奈亚拉托提普陷入了沉默。
两万年间，祂遇到过的人类多不胜数，但祂从人类口中听到过最多的形容词，就是“恐怖”、“恶心”、“该死”等一系列缭绕着负面情绪的评价。
祂知道“好帅”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祂却从未有一天想到过自己会有被人类这样评价的一天。
祂突然不想杀这个人类了，并开口询问原因：“我可是邪神，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很帅？”
人类不知道是否明白了祂的问题，过了十几秒才迷迷糊糊的说道：“很帅……就是很帅啊……”
奈亚拉托提普有点烦躁，然后祂突然感应到——啊，原来是这样，自己已经并不在之前的世界了，而是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名为蓝星的地方。
有关蓝星的存在，包括祂在内的很多神明都知道，但因为这里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无趣的地方，所以几乎没什么神关注过这里。
奈亚拉托提普也没想到自己是来到了这个地方，而仔细想想祂就明白了，这个人类之所以觉得邪神很帅，是因为祂从未见过邪神。
他对邪神缺乏畏惧和恐惧，奈亚拉托提普本该亲手将这些东西注入到这个人类的脑海当中，可……不知为什么，祂不想那样做。
“我……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邪神，你从未见过我这样的存在，所以才会觉得我很帅，如果你知道我在我的世界都做了些什么，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奈亚拉托提普如此说道。
男人似乎没有完全听懂，只是迷迷糊糊的应道：“邪神……这么晚不回家……在这儿干嘛……是跟我一样心情不好跑出来喝酒的吗？”
他的问题奈亚拉托提普再次陷入沉默。
是啊，自己现在已经恢复了力量，为什么还不回去？
是因为想和这个人类多说两句话？还是不想回去？又或者……自己早已经没了家？
如果现在回去了，那回去后又该做些什么？
对对那些偷袭并伤害了自己的人类展开报复？
和那些与自己同阵营的邪神们聊一些无聊的话题？
又或者寻找下一位能够将奈亚拉托提普之名传承下去的邪神？
无趣，太无趣了。
所有的一切都很无趣。
奈亚拉托提普突然觉得，那个世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无趣，自己好像回不回去都无所谓。
就算回去了，自己又能去哪儿？
可……不回去，自己又能去哪儿？
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让奈亚拉托提普感到有些烦躁，紫红色的屏障隐隐闪烁，似乎快要蹦散，就连屏障外的水都受到了影响，一边颤抖、一边被渲染上了一层紫红色。
“我没有地方可以回去。”
祂如此说着，声音中带着莫名的哀伤。
而那个人类则是看了祂一眼，然后傻傻的笑道：“那……要不要来我家？”
这简单的一句话想是蕴含着某种魔力，一瞬间就清散奈亚拉托提普心中的烦躁。
祂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人类，怔怔的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会愿意邀请我这样的邪神去你家？”
人类似乎没有听到祂的问题，只是梦呓似的呢喃了一句：“记得明天来找我，我叫……秦……洛……”
说完，他便晕倒在了奈亚拉托提普的面前。
奈亚拉托提普静静地看着这个似乎已经昏睡过去的人类。
寂静的湖水之中，祂突然享受到了两万年来都未曾体验过的奇异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