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从法庭到国会

说服为什么重要

16年的时间里，我在12人陪审团面前站过无数次，他们曾经尝试逃避陪审义务，却未能成功。（这么说或许并不公平。但不得不承认，收到陪审团传票，有谁又能高兴起来呢。）在我看来，尽管多有迟疑，多数人最终仍享受担任陪审员，或者至少能体会司法制度的威严。法庭是人生的真实写照，这里有痛苦、欢乐、公平、不公，也有在试图驾驭和裁决人性时流露出的最原始情感。虽然人这一生未必都会有对簿公堂的那一幕，但“审判”并不陌生。商务会谈、社区会议、学校、家庭，“审判”随时发生。

我经历了近百场联邦和州法院陪审员审判，涉及的案件也五花八门，从违反枪支管制、贩毒、绑架，到劫车、性侵，再到抢劫、虐童和谋杀。在我看来，法院是最平静且舒适的地方。我热爱逻辑、规则、战略，我也喜欢快速思考，寻找真相。我热爱芸芸众生和司法程序折射出的丰富多样的人性。但法庭之所以让我着迷，主要是因为我热爱说服的艺术，并尽己所能做到最好。

这归功于我的母亲。在我和3个姊妹小的时候，她做过很多份工作，但她最喜欢的工作是在当地政府首席法务官办公室担任受害者代言人。受害者代言人为犯罪受害者及其家人提供权利咨询，解释刑事程序。如有必要或收到请求，他们与受害者及其家人参加审判、抗辩和量刑听审。

我读大学和法学院时，暑假回家，每当母亲对刑事司法制度感到失望时，总会找我聊天。她会坦露心中的不解，“为何遭到犯罪指控的被告聘请了自己想要的律师，而受害者却不能？受害者只能接受为案件指派的公诉律师。受害者为何不能聘请最好的律师？”

妈妈呀，这个问题问得太好了。虽然我知道书本上的答案，但是书本上的答案并不能慰藉受害者，因为受害者要面对伶牙俐齿的刑事辩护律师的盘问，而嫌犯面对的公诉律师却未必有这般高明的手段。妈妈，你是对的，受害者有权聘请优秀的律师：一位在开场致辞中就能为庭审设定正确期待的律师；一位在言辞表达和举手投足间与陪审团建立联系的律师；一位通过直接发问，以令人信服、逻辑缜密的方式，巧妙获取证词的律师；一位无须频频低头看稿就能有力盘问被告的律师；一位在结束陈词中既慷慨激昂，又充满理性，促使陪审团达成一致意见，甚至能排除合理怀疑，逾越美国司法文化中最严苛的举证要求的律师；一位能预测被告律师的举动，并制订计划将其挫败的律师；一位深谙说服之道的律师。

即使在法庭之外，人们既渴望有人为自己铿锵有力地争取利益，也希望能为他人挺身而出。工作中，有人在讨论产品营销或开展新业务，虽然你想参与交流，但是参与的程度直接取决于你的沟通能力。事实上，你也渴望成为交流中不可或缺的参与者。

16年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法庭上拼搏——努力成为一名我母亲希望受害者有能力挑选的辩护律师，我母亲希望他们能够挑选这个国家中任何一位律师为自己伸张正义。成为受害者或其家人有力的辩护者并非易事，但在人生其他领域，这样的角色又何尝轻松。你同样需要为人、为事成功辩护，需要说服别人在某件事情上靠近你的观点，或者至少明白你为何有此想法。法庭曾是我工作的地方，你也有自己奋战的场所，但无论哪里，你我都需要高效地处理和传递信息，从而实现既定目标。无论是面对凶杀案，还是推销产品，抑或是当好母亲，都需要具备相同的技能。

我有时会拿“迎宾列队”的工作举例。说的是等你不在了，你想让别人记住你做过的工作。我告诉妻子，如果我早于她离开人世，希望她做两件事：一是给我办完葬礼再开始约会；二是让孩子们记住，当公诉律师是他们的父亲最热爱的工作。我想让人们记住我的这份工作，因为这份工作非常有意义、非常崇高，同时也非常具有挑战性。我在公平和正当程序的规则内说服别人，用公信力、事实、思辨、激情、逻辑和丰富的语言打动陪审团，让他们做出从无罪到有罪的转变。

关于对话应如何进行，你有自己的主见，虽然这是关于你个人的生活，但是不妨思考一下，你希望如何影响你生活、工作和热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