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我们所了解的气候

在意大利画家波提切利的作品《维纳斯的诞生》中，主人公维纳斯被西风之神泽费罗斯徐徐吹向岸边，在那里，春之女神为她披上了用花朵点缀的美丽衣裳。在希腊和罗马神话中，有很多与天气或气候有关的神。

不仅如此，在南美洲阿兹特克文明中也有神掌管天气的神话传说。特拉洛克意为“来自土地”，他是墨西哥古代神话中的雨神，主宰降雨，甚至还掌管死于瘟疫的灵魂。可以说，在全世界的文化圈中都不约而同地流传着各种有关气象变化的神话。虽然天气和气候是人类生活中非常重要的因素，但由于其复杂多变、难以预测，古人将其归为神掌控的领域。在形成对气候的科学记录和学术研究以前，人类能做的只有建造神殿、祭祀和祈祷。

但随着人类与环境相互作用的方式逐渐发生变化，我们对环境的认识也开始发生改变。在本书中，我们将从大历史的观点分析人类登上历史舞台后，对环境的认识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600多万年前，人类的祖先从树上来到地面，开始直立行走。此后的数百万年间，在适应环境变化的同时，人类本身也一点点进化。人类的祖先居住在非洲时，曾和其他动植物一样，需要适应环境。但20万年前，聪明伶俐、具有说话能力的智人出现了。他们为了在严酷的环境中生存，开始利用人类的特性实现新的飞跃。

此后，人类的祖先离开非洲，散布到世界各地。为了生存，他们开始制作一些复杂的工具，用语言进行沟通，并通过远程贸易维持群体间的关系，通过社交提高生存的可能性。其中，交际能力很强的智人灵活运用上一代传授的知识和信息，革新技术，大大改善了生活方式。并且，他们运用自身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在与他人共享文化的同时，还培养了自身的情感共鸣能力，增强了群体的凝聚力，提高了团结意识。

人类发展的历程虽然缓慢，但始终向前，并经历了大飞跃的时代。此后，人类掌握了高端的技术和知识，不再一味地被动适应环境，而是学会了灵活运用环境和资源。人类曾和其他动植物一样，为了生存而孤军奋战，如今他们将自己积累的经验和知识通过集体学习的形式传授给下一代。从此，人类的生活方式从狩猎—采集变成以农耕为主，过上了定居生活。

从大历史的观点来看，1万年前，人类开始农耕生活，这被看作重大的转折点之一。因为在农耕生活开始之前，人类和其他动植物毫无区别，仅仅是依赖自然环境获取生存所需的能量，但以农耕生活的开始为起点，人类摆脱了原有的生活方式，学会了利用环境和驯养动植物。

人类密切观察并记录了随着自然环境的变化，动植物的生存环境所发生的改变。创造了人类早期文明的苏美尔人花了数百年时间研究自然现象，积累天文观测资料，发明了最早的历法。后来，在此基础上，巴比伦人又增加了日和月的概念，这就是我们现在使用的日历。

公元前700年左右，希腊哲学家赫西俄德创作了一篇名为《工作与时日》的长诗。诗中写道：“10月末11月初，当昴宿星团躲避猎户座的巨大力量而躲入平静的大海时，各种风暴必定开始肆虐，夏至后50天左右，漫长的酷暑就会结束。”诗中还写道：“要注意来自云层上的白鹤的第一声鸣叫，这是耕田的信号，提示雨季里的干燥期开始。”像这样，诗中将观测到的天文现象与特定的日子联系起来，为农民的耕作提供了一定的指导。

之后，泰勒斯摆脱了神话和宗教的概念，对日出、日落、月食、洪水等自然现象做出了合理的解释。他主张水飘散则成云雾，水凝结则成冰。据说，泰勒斯还曾准确预测过橄榄丰收年，并因此获得了一笔可观的收益。从此以后，人们对环境的认识开始发生实质性的变化。

公元前340年左右，亚里士多德编写了《气象学》，介绍了泰勒斯的气象知识，并记录了自己对气象的看法。这是有关“气象学”的最早的文字记载。书中对闪电、不同地区不同季节降雨量的差异、云层高度和凝结程度之间的关系、风向和风速等都做出了详细的解释和说明。

人类为了获得更多的作物和能量，对动植物进行筛选并驯化。此外，人类还利用已掌握的技术发明新的工具，从而实现了农耕技术的革新。气象对农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人类对气象的认识只停留在占星术和祈福的领域。直到16世纪，人类才真正进入科学的领域。到了19世纪，人类在意味着短期变化的“天气”概念中增加了意味着长期变化的“气候”概念，首次对气候进行了分类。现如今，天气预报的可信度之所以还不是很高，是因为测量和预测天气、气候变化的过程比较复杂，不确定性很大。

在大历史中，将人类与环境关系变化最明显的时期称为“人类世”。机器出现，工业化时代开始后，人类消耗的能源量急剧增加，曾是生态系统一部分的人类开始影响整个生态系统。人类开始燃烧深埋于地下的煤炭、石油等化石燃料，大量排放二氧化碳等温室气体，制造了以前不存在的化学物质。不仅如此，人类为了实现高产，甚至不惜改变或重组生命体的遗传基因。自然界也随之出现了一系列前所未有的变化。

人类为了自身方便，发展了以技术为中心的高度文明。在文明的阴影之下，气候和环境处于史无前例的变化之中。温室气体和气溶胶加剧了全球变暖，厄尔尼诺现象、拉尼娜现象等极端天气和自然灾害也不断增多。技术文明被当作地震、超强台风、极端寒潮、长期干旱和酷暑、令人束手无策的大型火灾以及严重雾霾天气等大型灾难的元凶。就连一直被认为不在人类掌控中的气候，也因人类活动而发生了改变。对于人类活动引起的气候变化，我们不能再置之不理了。

说到这里，我要强调一点。有人认为，气候已经彻底颠覆或改变了文明。这些人还主张，气候造就了民族特性或人种差异，甚至可以决定文明的发展程度。这种气候决定论还曾被用来证明欧洲中心主义、帝国主义以及种族主义的合理性。因此，对于气候学家和历史学家来说，“气候决定论”是禁忌。事实上，随着对以往气候的了解不断深入，气候变化对文明的影响也逐渐凸显出来。但需要铭记的是，人类文明的特性在于，人类并没有停留在被既有环境支配或适应既有环境的层面上，而是凭借自身的意志力和努力克服环境的制约，并获得了发展。在人类文明衰退或崩溃的过程中，气候等环境条件起到了导火索的作用。

接下来，我们将从大历史的观点出发，进一步了解气候变化对地球历史和人类文明兴衰产生了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