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白衣翩然来

李逍遥在灵鹫宫住下，每日里挨揍悟剑，好不快活。

美中不足的，便是灵鹫宫除他之外，皆是女人。李逍遥身处女儿国中，天山童姥还在他头上戴了个“少主”的帽子。每日里，但有人见他，皆跪拜行礼，他不愿役使他人，只能深居简出。

可惜，住在他小院里，也不得安宁。梅兰菊竹初时与他相处，尚处处小心翼翼。时日一长，便知他性子随和。她们自幼长于山上，从未见过年轻男子，此刻得了玩伴，各种恶作剧轮回不止。李逍遥常常被弄得哭笑不得，只好躲在山洞里习武悟剑。

山中无岁月，逍遥不计年。

冬去春来，冰雪开化，李逍遥这一招“破气式”日渐纯熟，连着“破掌式”也渐有起色，天山童姥每次揍他，所花的功夫也越来越多。李逍遥起初还想着早点下山，现在倒也不甚着急。

大概到了一月末，一日，李逍遥早早起来，便赶去天山童姥住所。进了小院，李逍遥立于院中，抱剑养神。过了小半个时辰，天山童姥缓步出门，对他说道：“小李，今日，你可有所领悟？”

李逍遥跃跃欲试，说道：“大师伯，弟子昨夜又在‘破掌式’里想到了两种变化。”

天山童姥嗤笑一声，说道：“本门‘天山折梅手’招式无穷，但凡学成后，每每遇到旁人招式，便会自发融入其中，是以每个弟子的‘天山折梅手’都各不相同，你居然想创出剑招来破姥姥的‘天山折梅手’，真是异想天开。”

李逍遥嘿嘿一笑，说道：“且试试，且试试。”说完，玄铁剑剑尖下垂，慢悠悠的刺向天山童姥左肩。

天山童姥见他主动讨打，自无不可。双手推出，一瞬间便各出指、抓、掌三式，身形飘逸，招式华美，但每一招都是冲着关节要害而去，凶险异常。李逍遥玄铁剑微微横摆，剑尖指向天山童姥右手手肘，剑身削向天山童姥左手手腕，天山童姥眼中放光，居然撤招后退。

半年来，李逍遥第一次迫得天山童姥撤招后退，心中大喜，玄铁剑一震，剑鸣声响，直直刺了过去。天山童姥双掌各分阴阳，左前右后，缓缓推出，正是那招“阳关三叠”。李逍遥玄铁剑转了小半圈，便向前挥去。他悟剑许久，这招“破气式”总算是能顺利使出来了，但威力则总是略有欠缺。

天山童姥这招“阳关三叠”掌力阴阳相加，连叠三次，双掌齐出，变化莫测，神鬼难知。

李逍遥倾尽全力，这一剑终于破了天山童姥的前两道掌力，至第三道掌力袭来，李逍遥力竭而退，停剑挨打。

片刻之后，李逍遥鼻青脸肿，天山童姥神清气爽。她点点头，说道：“你于剑法上天资果然不凡，我们师姐弟中，只有你掌门师伯无崖子，最好剑术，但他分心外物，在剑术修为上，一直到了三十岁后，才能与你此刻相比。”

李逍遥问道：“却不知掌门师伯现在何处？”

天山童姥怒气冲天，说道：“我怎的知道？他丢下灵鹫宫与我，便和那贱人满世界逍遥快活去了，累得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此地，看守逍遥派祖地。”

说完，心中恶气难消，便要抓住李逍遥暴打一顿。

李逍遥识时务者为俊杰，连忙喊道：“现在三师伯一人在西夏皇宫之中，掌门师伯音讯全无，弟子可担心得紧！”

果然，天山童姥怒气未去，担心又起。但她性格要强，就是关心，也不肯说出半句软话，犹自嘴硬道：“你担心什么？师弟他学究天人，又练成了逍遥派掌门才能学会的‘北冥神功’，若有人想害他，只怕自己先倒大霉。”

李逍遥连退几步，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师伯，岂不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弟子去年在江南就见到一品堂用师门秘药‘悲酥清风’，一举放倒丐帮，若不是弟子恰逢其会，此刻丐帮都已除名了。”

天山童姥大笑：“傻小子，你当我逍遥掌门是进了黑店的肉菜吗？师弟他自己便是用毒的大行家，况且，我师门毒医之学，便只有我与师弟学得，我连个正经传人都没有。”说到此处，她有恶狠狠地瞪了李逍遥一眼，接着说道：“至于师弟，他倒是有两个徒弟学了些皮毛，除非…除非…”

李逍遥见她脸色剧变，连忙问道：“除非如何？”

这时只听得一个声音传来：“当然是除非他十分亲近之人下毒，否则谁又能有机会呢？”

李逍遥听到这个声音，吓得魂飞天外。他来不及去看，天山童姥早已纵跃而出，喝道：“贱人，你居然敢来？”

李逍遥施展轻功，急急追出。屋顶上，两个人影早已斗在一处。

来人正是李秋水。半年前，她助李逍遥创出“破剑式”，又听到了李逍遥关于“破枪式”“破刀式”等等奇思妙想。

虽然心中赞叹李逍遥天马行空，但是她自诩风姿绰约，凌波人间。怎肯手持鬼头刀、狼牙棒之流与李逍遥喂招？此等心思又不好讲明，便欲乘着李逍遥悟剑之时，去中原捉几个成名的刀客来，自己指点一番，好去给李逍遥试招。

谁知道中原武林却是出了一件大事。

乔峰携同伙夜闯少林寺，不知是何缘由，与少林玄字辈高僧大打出手，为了掩护同伙，乔峰在少林几位高僧的围攻下受伤，最终被同伙救去。中原各路豪杰，皆前去追击乔峰。

李秋水在中原耽搁了几个月，硬是一个顺眼的刀客也没找着。回到西夏，又发现李逍遥失踪，即刻寻了赫连铁树来，才问明白李逍遥居然跑来天山。

她几十年来，第一次在这个小师侄身上体会到关心爱护，不由得心生感动。生怕天山童姥因自己而迁怒于他，急匆匆的闯入灵鹫宫。正好听到二人谈及无崖子。她虽气恼无崖子辜负自己，但对无崖子仍然关心异常，此时关己则乱，居然接口说话。

此番天山童姥还未曾变小，李秋水为了李逍遥奔波半年，武功上略不及天山童姥，但她二人知根知底，没有个三五百招，又怎能分出胜负。

李逍遥跃上屋顶，见她二人身法潇洒，姿势优美，但招招狠辣，稍有失手，便立时非死即残。他不敢说话，只能持剑在手，准备随时救援。

眼前两人，并非前世书本中，那冷冰冰，为一个小和尚做垫脚石的偏执狂神经病。而是对他关爱有加，有着授艺大恩的师门前辈。李逍遥两世为人，恩仇必报，决计做不出袖手旁观的事来。

这边动静闹得太大，余婆婆与符敏仪带着一众人等自院外赶来，见屋顶上掌风肆虐，劲气冲霄，不敢靠近，梅兰菊竹从内院出来，站了房檐下方，不敢出声。

李逍遥看着她二人拼死相搏，心中着急。但此刻场中二人之间，罡风凌冽，气劲充盈，便是一块铁板放进去，也能撕得粉碎。

李秋水招数穷极变化，一会儿掌法，一会儿指法，一会儿又贴身擒拿，看得人眼花缭乱，不少灵鹫宫弟子看了一会便头晕眼花，心神不济，连忙闭上双眼，盘膝而坐。

天山童姥则以“天山六阳掌”一掌一掌的拍过去，便好像一柄巨锤，一锤一锤的往一座羊脂玉雕上砸去。李逍遥看的心惊肉跳。

二人交手五百余招，李秋水换了不知道多少套高明武功，仍然深不可测。而天山童姥从头到尾就是一路“天山六阳掌”。却牢牢占据优势。

突然，李秋水左肩露出破绽，天山童姥右掌击出，李秋水不得已以左掌相迎，两掌相交，只听到轻轻“啵”的一声，再无声息，竟成了比拼内力的结果，天山童姥功力略强，心中大喜，只当胜券在握。

谁知就在此时，李秋水右掌轻挥。天山童姥以左掌抵挡，掌下劲力一空，居然毫不受力，她诧异间，只觉得一股大力自背后而来，她欲要躲闪，但此时二人内力比拼，谁也不得撤掌，一时间竟成腹背受敌之势。

天山童姥临危不惧，左掌发力拍在右掌之上，李秋水一声闷哼，急退三步。天山童姥背后中掌，虽然凝聚功力以为抵挡，但嘴角也渗出血来。她性格强硬，居然借着这一掌之力，奋力前冲，双掌齐出，竟是不顾内伤加重，也要跟李秋水拼命。

李秋水也未必就是什么好脾气，她后退卸掉了天山童姥的掌力，受伤其实要轻些。此时凝神静气，也以“天山六阳掌”相敌。此刻天山童姥功力略强，但受伤较重，她二人却是个平分秋色之局面。

天山童姥心知，今日若不能杀掉李秋水，自己受了内伤，再过几月又要返老还童，到了那时，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时再不拼命，自己便要有性命之忧，因此，不再顾虑，居然打着以伤换命的主意，拼着受李秋水一掌，也要将李秋水击毙。

李秋水却是担心，天山童姥距离返老还童还有几月，若是今日错过机会，养好伤后，自己还是躲不开天山童姥的追杀。因此也定主意，要乘着此刻旗鼓相当，将天山童姥除去。

她两人都一般想法，是以出招更加迅疾狠辣，一时间各自向对方要害攻去。李逍遥见她们这般打法，迟早就是同归于尽的结果，咬咬牙，挺剑直击，他此刻将自身功力压榨到极至，这招“破气式”冲着两人掌力相交处，猛地挥去。

天山童姥和李秋水，突然见李逍遥冲进圈子，直直的往二人掌力相交处出剑，都吓了一跳。这二人合力一击，天下谁人能解？李逍遥不自量力，只怕要白送了性命。

她们忙不迭的撤招收力，李逍遥玄铁剑至，居然将二人掌力破去了三分，她二人自己又撤去了五分，剩下这两分力，合击在空中，劲气狂暴，摧枯拉朽。

李逍遥被余波所及，吐血飞出，掉落院外。万幸，被符敏仪等人接住，甫一落地，周围一众女子，七嘴八舌，争着抢着将各种灵丹妙药如糖豆般灌进他的嘴里。亏得他“九阳神功”护体保命之能冠绝天下，此刻又嗑药如喝水，吐了几口血，居然连昏都没有昏过去。

天山童姥与李秋水急急赶来，见他陷在脂粉堆里，手足无措，面红耳赤，口吐鲜血，神采奕奕。也是相顾无言。

李逍遥生怕她们又打起来，自己这条命再劝一次架，非得就此断送不可。连忙喊道：“两位师伯，且慢动手，咱们先聊聊掌门师伯的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