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色令智昏
二人走了一截。
燕临还是忍不住要开口:“你不觉得说要复兴妖族很可笑吗?”
苏津斜了他一眼,干脆利落地反驳:“这世间没有可笑的愿景,只有不自信的许愿人。”
“你身为上神,难道不会觉得一个异族在你面前说这样的话,你当予以驳斥?”
“你既同我说,便就是信任啊,我是上神没错,可我也是你的山君,山君嘛,就是要给予山民们支持。让山民们都能过上想过的生活。”
燕临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你会帮我?”
“不会。”
“……”燕临咬牙切齿。
苏津笑嘻嘻:“我是山君没错,但我也是仙族上神。你这等叛逆想法,我嘴上支持支持就行了,行动上不能帮你,否则还得挨天雷。”
燕临愤愤:“你刚刚是在逗我吗?”
苏津竖起食指摇了摇:“小狼崽,神心叵测,不要妄自揣度!”
看燕临吃瘪,她心情大好。
谁让他老是对她摆一副臭脸?
“你!”
“我什么我?快去种树吧!”苏津撒欢跑起来。
燕临提着铁锹,跟在后头。跑了几步,他忽而顿住。
苏津青丝飘扬,衣袂翻飞,身形灵动矫捷,如绽放光芒的太阳。
分明正是日光蓬勃的晨间,天地万物却宛若失了颜色,黯淡不明。
唯有她,璀璨耀眼。
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
她那坚定的话声浮现在他耳畔。
也许,她也没那么废物。
“小狼崽!快点!”苏津一声,盘桓林上。
燕临应声:“来了!”
二人比肩同行,边追赶队伍,边闲扯家常。
“你在狼珩觉得如何?”
“还行。”
“和魔界比呢?”
“自是要好些。”
“那是为何?”
“刚不是同你说了,在魔界,妖都是底层苦力。”
“不不不,是因为魔界没有我这么英明神武的上神。”
“……”
……
等苏津与燕临追上大部队时,时桑和绣绣早已不见踪影。
没有时桑看着,苏津可以偷懒,种到第三棵树,她就抻了个懒腰,同燕临道:“你瞧着瘦了。”
燕临正在挖坑,一铲土抛落。他停下,耷拉着狼眼凝视苏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扯这些。”
以他对苏津的了解,多半没什么好事。
“你当多动动,让自己更结实,所以……这剩下的树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歇歇。”苏津讪笑,“可以吗?”
种树倒不是什么难事。别说是十棵树了,就是一百棵,燕临一人都行。
他不耐烦:“快走吧。”
“好嘞。多谢小狼崽!”苏津双手抱拳。
“你别这么唤我,太……”难听了。
话还没说完,苏津就溜得没影儿了。
望着苏津消失的方向,半晌,燕临缓过神来,扯起嘴角。
他低头,握着铁锹,继续挖坑,笑意始终未落。
狼珩山间各处都是妖怪的身影,大家热火朝天地种着树,不时相互交谈,笑声、说话声弥散开,热闹非凡。
——
灵泉。
哗啦。
苏津没入温水中,倚在池沿,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
日光倾泻,为池面覆了层金光。热气腾腾,若袅袅仙境。
蓦地,她耳朵一动,但未睁眼。
有人从黑暗中走来。
“他们在作甚?”是藤萝。
苏津扬声应道:“种树呢。”
“为何?”
“这不是快要百山考了,做些准备。”
“为何开始在意百山考?”
“就是……给我夫君找点事做呗。”
“色令智昏。”
“噗。”苏津嗤笑,猛地睁开眼。
只见藤萝立在半明半暗之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作为山君,都应当在意百山考,这才是正确的。”苏津振振有词。
藤萝不为所动。“你为了你的夫君,丢弃了从前的原则,这就是色令智昏。”
苏津嘀咕:“那你还为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这守了千年呢。”
说起这个,她忽而记起自己承诺过要帮藤萝寻人。
这段日子每天忙碌,她将藤萝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藤萝似是也忘了,没提这事,转身即回归黑暗。
还是她的行事风格,只管问出自己想问的,来无影去无踪。
撇了撇嘴,苏津继续阖眼小憩。
——
“好了。”扶着最后一棵树,时桑同绣绣道:“我们的树种完了,可以回去了。我送你去燕临那。”
绣绣乖巧点头:“好。谢谢时桑哥哥。”
多数山民都在收尾,也有一些早已种完先走了,比起刚开始,山间冷清了些许。
种树位置都是自寻的,找片空地就种。
他们与苏津、燕临走散后,再未碰过面,走了好半天才寻到燕临的身影。他正在哼哧哼哧地埋头苦干。
燕临已种完他与苏津的树,之后又帮老山羊种了树,现下老山羊的树也种完了,在帮啄木鸟。
“燕临哥哥。”绣绣唤道。
燕临停下,拄着铁锹,望向她和时桑。
左右看了眼,没寻到苏津的身影,时桑问:“苏津呢?”
“她啊,走了。”
又偷懒。可令时桑意外的是,他并不感到生气,甚至有点窃喜。
她愿意陪他做任何事,但对旁人并不如此。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他敛起遐思。
看了眼地上的树种,时桑又道:“我帮你罢。”
“不用!就这点,我很快就能种好!”燕临扬手,“而且,啄木鸟大爷帮我们打了个柜子,我也是为了报答他!这是我们之间的债。”
时桑没有强求,“好。”他拱手告辞。
燕临随意地挥了挥手。
目送时桑走远,绣绣站定树旁,盯着燕临,开口问道:“山君要走,你可挽留了?”
“挽留?挽留她做什么?”燕临嚷嚷。他再度铲起土来,“我一个人种一百棵树都不在话下!”很是自豪。
绣绣再问:“你今日来这,只是为了种树?”
“不都是来种树的吗?”燕临不解,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绣绣。
只见绣绣的眼神里透着浓浓的失望,仿佛在说:朽木不可雕也。
她摇了摇头:“燕临哥哥,你这样是找不到媳妇的。”
“这和找媳妇有何关系?”燕临一头雾水,两只狼眼炯炯有神,却覆了层憨意。
绣绣望着他,深深叹了口气。
——
“哼哼哼哼哼……”
时桑一踏入府中,就见苏津哼着小曲惬意地从廊角走来。
四目相视,苏津僵住。
糟糕,被抓包了。
她面露尴尬,“夫君……我……我刚回来……”她埋着脑袋,快步冲向厢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