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怎么阴魂不散的
烟味和酒水缠缠绵绵,摇曳的灯光配上滚烫的奏乐,色彩斑斓把人照得晕头转向,醉酒的女孩儿见人就倒。打碟的DJ摇手将音量调至最大,舞台中央的领舞者衣冠不整、搔首弄姿,引得人流纷纷涌至。
欧阳茉垂着头,脸都要贴至桌上了,一手持着玻璃酒杯,一手持着一整瓶威士忌,右手向左手倒去,仰头一口闷,脸已微红,有醉酒的印迹。
“小妹妹,酒量不错啊。”一个满嘴胡子渣的中年男子注意到她,晃着酒杯过来套近乎。“这样,哥哥单独开一间房,咱们一起喝两杯?”
欧阳茉撑着摇摇晃晃的脑袋,睨着手里的玻璃杯,不屑地瞥了男人一眼,嘀咕道:“空了?”又摇了摇空酒瓶子,满脸不爽。
“走吧,跟哥哥走?”男人伸手想去扶她,下一秒就被甩开。
女人丢下手里的玻璃杯,指着他,“不是......你谁啊,没看见老娘心情不好吗?!”
男人一震,这小姑娘还挺有脾气,泼辣型的,有点意思。他没有走开的意思,欧阳茉现在是看什么都心生厌恶,“你!”她东倒西歪地指着面前油头尖嘴的丑男人,“最好给我滚远点,不要来烦我!”
男人不恼,正想搀着她走,手刚伸到女人肩带,就被另一只手反身掰到背后。
“啊——”男人痛得直打哆嗦,才被勉强放开。
“你谁啊?”油腻男人不服输,嘴犟。
“你说呢?”那人护着身后的女人。
油腻男人看了看欧阳茉,又看了看眼前的男人,自找没趣地离开了。
“喂......”男人转身,看着女人倒在椅子上,一只手垂落着左右摇晃,两眼紧闭,脸颊微红,嘴里念叨着“酒”。他歪头愣住片刻,“又是你?!”
丰子硕瞬间后悔了,他刚才都干了些什么,怎么做好人好事都能栽到这女人头上?不是,这女人是什么定位追踪仪啊,走到哪跟到哪,上次是医院,然后是金鳞,现在又是酒吧,这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逃,赶紧逃!
丰子硕正要跑路,袖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扯着,动弹不得。完了!
“欧阳烨,你这么早就来接我干嘛,是来一起喝酒的吗?”欧阳茉双手搭上来,瘫在丰子硕背上。
男人浑身像触电了一样,脸褶出印第安纹,他确定以及肯定摊上大麻烦了,遇见这女的三次,就没一次是正常。
“大姐,你喝多了,我不叫什么欧阳烨......”男人压根笑不出来,轻轻地将她的手从肩膀上移开,转身对着她。
“走不动了,你抱着我回去吧。”女人言罢,张开双臂,腿失重,倒进丰子硕怀里。
男人吓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什么?这女人是不是将他错认成别人了,不过她是发生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吗,怎么深夜来酒吧买醉?算了,就当他上辈子摧毁了地球,这辈子来赎罪吧。
“喂......你......你家在哪?”丰子硕将她从自己怀里摁起来,“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女人垂着头,没有回应。又蓦然一阵犯呕。
“喂......你别吐......”丰子硕话音刚落,女人就将酒水和不知掺杂了什么东西一股脑儿全吐在他身上。
我的衣服!丰子硕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外套,又不可置信地看着女人伴着笑容再次要往自己身上倒。他连忙推开她,让她先靠在椅子上。还笑?丰子硕看她神志不清,却还能露出笑容。他生气,这女人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不会是故意来报复他的吧?
男人嫌弃地脱下外套,一手拎着,一手搀着她去前台开了一间独立房间。
欧阳茉潜意识里是有人扶着她倒进被褥里的,她只当是欧阳烨,举着两只手在空中摆动,“哥,我要喝酒!”
哥?她念叨的,可是刚刚嘴里的欧阳烨?还喝酒,都吐他一身了还喝,真当自己是铁打的罗汉——腰板硬呢!
男人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大腿,白光下,裤子上也落了些刚才女人吐的酒水。他愤愤地瞪着床上睡得横七竖八、昏天暗地的人,一脸怨气地走进浴室。开着水,本来还好好,结果外套的酒渍不好去掉,这下越洗越气,气得丢下外套,摁回水龙头。
丰子硕插着腰出浴室,满堆怒火在脑中翻滚。
女人不但睡得安稳,嘤咛两声,还翻身背对着他。
男人扶额。他觉着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去算命,测测两个人到底是命数相克还是他就是最近霉运太过,上天派他过来历劫,历眼前这个女人的劫。
“喂……”丰子硕走近她,戳了戳她的手臂,“我房卡放桌上了,你……你可以自己一个人待着吗?”
女人嗔怪地一声撒娇,抖着手臂甩开男人,抓了抓头发,又不吭声。
“我……走了?”丰子硕对她算是尽心尽力了。
谁知脚才挪动半步,欧阳茉猛地打坐起来,竖起食指对着他,脑袋左右摇曳,“欧阳烨,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赶紧有所动作,舒言被抢了你后悔都来不及!”说完紧接着“噗通”一身倒下,无神地盯着白茫茫的天花板,泪水顺着太阳穴无声地滚落至耳廓,“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是不会帮你的……”
“你怎么……”男人听到低低的抽泣声。
舒言?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啊?她怎么了?怎么又哭又笑,心里是藏了什么事?难道是失恋了?不能吧,她喜欢谁啊?
欧阳茉一哭,丰子硕就真犹豫在床前了。他到底该不该留她自己一个人在这?罢了罢了,他放弃挣扎,好人做到底吧,他想她醒来之时定是要好好感谢他这么无私奉献地为人民服务。
丰子硕小心翼翼地靠近她,怕她着凉,把被褥拉至她胸前,不曾想被女人反手抓住了手腕,掖在下颚,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女人的手心温度很高,均匀的呼吸声喷在他的手背上,像被什么柔软的丝线缠绕而过。男人被牵得魂不守舍,席地坐下,静静地望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也沉沉睡去。
……
翌日上午。
当欧阳茉再次醒来,因为昨晚酒精的放纵,导致起身时晕头转向,脑袋犹如千斤之重。清醒过来才看到床边趴着一个异性,“啊——”她一面尖叫,一面拖着被子躲老远。
呐喊声穿过耳膜,男人瞬间被吵醒,抬头对着女人打哈欠,惺忪的睡眼还没睁开,就被飞来的枕头怼脸。
“变态!”欧阳茉骂她,“怎么又是你?!”
第二次无故被打,男人气得跳起来,又因为整夜抻着腿没睡好,腿发麻站不稳,连连向后倒去,撞上墙柱。“喂……你这个女人真的是……”
“你为什么在这?”欧阳茉一连串质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
什么叫昨晚发生了什么?真是好心被当驴肝肺,做好事没好报也就算了,早上醒来还要挨一顿暴打,他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摊上这个疯女人!
“你觉得你这样我能对你做什么?”丰子硕捡起地上的枕头。
女人低头掀起被褥,她穿着还算正常。
男人把枕头丢回床上,“不用看了,我要是真对你做点什么你觉得我现在还会跟没事的人一样站在你面前吗?”他不求她感激,“昨天晚上又是帮你赶流氓,又是被你吐了一身,你倒好,不但一句谢谢都没有,反而醒来魔鬼上身,你就说我冤不冤?!”
欧阳茉冷静下来,仔细看他是一脸狼狈没错,上衣和裤子也有清晰的酒渍没去,不成真是她吐的?心虚地咳嗽,又轻又小声地一句“谢谢”,生怕被空气听见。
这一句“谢谢”倒是给丰子硕整傻了一下,突然这么礼貌把他吓得有些不自在,或许是习惯了这个女人的泼辣。“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丰子硕看她道谢道得不情不愿,故意命她再说一遍。
“不客气。”欧阳茉白眼。好话不说第二遍!
“行。”丰子硕拎起外套,“您自己待着吧。”
欧阳茉蹬了一下腿,“慢走不送!”
伴着“啪嗒——”的关门声一响,欧阳茉踹掉身上的被子,悬在半空中的心才送下来。
丢脸丢大发了,还是在那个男人面前,女人捂着脸。天啊!她昨天除了吐了他一身之外,还有没有做出什么其他出格的事情啊?她怎么脑子短路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
温度计上对准的显示刻度是37.4摄氏度。
舒言今早从醒来就一直拼命给自己灌水,昨天还只是轻微咳嗽,哪想着今日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发热。因为头昏脑胀没有看清楚眼前的路,撞了下桌角反而让她清醒了许多。休假又遇上生病,昨晚半夜失眠,姨妈造访,更是闹得身心疲惫。
而且今晚已经答应了欧阳烨去听齐戈纳音乐会,上次生日放了他一次鸽子,若是这次又推脱不去,恐会让他尴尬难以自处。
便还是去吧,回来要是真严重,再去医院看看也不迟。
午饭点的外卖没吃两口,就小腹微痛睡下了。
再次醒来是欧阳烨打来的电话。
“舒言,我在你家楼下,你准备好就下来吧,我在下面等你。”
“好。”舒言挂断电话,换了件正式的衣服便下楼赴约。
欧阳烨在衣服上倒是用了大功夫,整个人清清爽爽,就连精气神都与平常感觉不同,有把舒言惊了一跳。
“你这是......”舒言上下打量他一番,“比我还正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呢?”
欧阳烨为了降低她的疑虑,笑笑道:“我好歹也是泉盛的老板,出门在外不得多注意一点形象?”
那倒也是,舒言没多想,抬脚踏进副驾驶,欧阳烨则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头顶,帮她关上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