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快板
阳光什么时候才可以干净一些呢?
干净得可以让我像一只小狗那样,安心地躺在庭园的草坪上睡觉。干净得连睡着的时候,也忍不住伸舌头舔一舔落在唇上的它。
然后我就记起了加州阳光的温度。圣塔芭芭拉大学里的年轻人,踩着滑板疾驶在校园的人行道上。我想起与哀愁无关的一切。听听Gary Jules的这首歌,Something Else。
They never tell you truth is subjective
They only tell you not to lie
They never tell you there’s strength in vulnerability
They only tell you not to cry
But I’ve been living underground
Sleeping on the way
And finding something else to say
Is like walking on the freeway
They never tell you you don’t need to be ashamed
They only tell you to deny
So is it true that only good girls go to heaven
They only sell you what you buy
I’ve been living underground
Sleeping on the way
And finding something else to say
Is like walking on the freeway
Trying not to burn
Finding something else to learn
At Hollywood and Western
在吃山楂饼,抱膝,喝暖开水,看谢尔·希尔弗斯坦的绘本。翻到《自私小孩的祈祷》——“现在我要躺下睡觉,真诚地向我主祷告。如果我在醒来前死去,求主让我的玩具都坏掉。这样,别的孩子就再不能碰它们……阿门。”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我可以选择这样空白。把两只空空的口袋从裤子两边掏出来,嬉皮笑脸地摊开我有点脏的手掌。阳光落下来,也有点脏兮兮的,我把它给你,连同我喜欢的音乐。叮叮咚咚。还有还有,我搜到了,外衣的口袋里残余着栀子花蕾的吐纳。
夏天了吧。想起荷兰队的球衣。荷兰队会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的古烈特,他那一头像是很多天没洗的宝黛丽。记得在香港的时候,我也总是那样盯着一个非洲女作家的头发,心里七上八下,多想问她这头发要怎么打理,会不会有苍蝇住进去?
你会叫我正经一点吗?荷兰队要回家了,还有我喜欢的葡萄牙。欧洲杯半决赛我只仰慕门将卡西利亚斯,所以我要把所有精力留给六月二十七日凌晨。你不会怪我吧?物价一直在上涨,股市一直在下滑。我的朋友都在严阵以待,为一份薪水写出九十九种节约方案。而我所能做的是骑自行车横过大街,到附近的菜市用一元一角买好大一只卷心菜。好大一只!洗菜的时候还能洗出一条害羞的菜虫来。嗨,菜虫你好!
你说,菜虫去了下水道以后,生活过得好吗?
真的,我不想让生活压榨我。我也可以想象岁月骑着ET才骑的名贵自行车在街上看夏日美女。有看不够的,他再转一个圈回来,美女已变成了安娣。我也可以选择Gary Jules的Mad World,坐在日光渐沉的窗前自怜自伤。而我知道我可以说不,我可以说我要Something else。我可以把灰黑色的往事扫到我的影子下。踏踏踏。把它踩平。
给你一掌栀子花香。山楂饼要不要?音乐播完了吗?要不要再斟一曲?我从老家带回来很多很多白咖啡,还有果酱,还有米粉。厨房的壁柜被撑得很饱,似乎只要打开柜子便会有方便面或木耳或黄花菜吧嗒吧嗒掉下来。
这季节,满街的李子和桃。那么多,让我感觉丰收。你不晓得我有多喜欢看见染上夏日光泽的油桃,它让我忆起家乡的蜡染。吃它们的时候,我怀着感恩之心。这份虔敬与快乐,非吃山楂饼时可比。
我知道我可以任由自己沉溺在暮色里,坐在阳光逐渐变冷的窗台上独自悲戚。我可以去想那些爱过的人终于分离,也可以在祷告中说神啊如果我在醒来前死去,请让那些爱我的人相信,无论去到哪里,我都会好好照顾自己。
啊我困了。我要早些休息,我要养精蓄锐,等二十七日凌晨为卡西利亚斯叫好,一如数年前我喊费戈费戈费戈。好了,有什么哀怨的忧愁的事,等过了欧洲杯以后再谈吧。我还得再想想明日的事,明日,明日我该拿什么过滤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