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舒洪水

四大大是我对村里人舒洪水的称呼，就像我之前介绍的那样，本来我们整个村舒姓一家就都有着血缘上的关系，只是亲疏远近不同。四大大不是我们这一分支的人，但按照辈分，舒洪水和我爸爸舒诚是一辈人，年纪比我爸爸要大，加之他在家排行老四，所以我习惯叫他四大大。

之所以要讲一讲四大大的情况，一是因为自己儿时许多快乐时光都发生在四大大的小卖部里，二是我觉得四大大的一生也代表着一类人的生活方式，或者说是他的人生体现了另一种人的“变化”过程，很值得琢磨体会。

四大大是个残疾人，他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致使他的下身瘫痪，成了村里人嘴里的“四瘸子”。不过，正是应了“上帝为你关了一扇门，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那句话，虽然四大大下半身残疾，但是他的双手却极为灵巧，脑筋也极为活泛，17、8岁的时候，家里人给他在门房空了一间屋子出来，他在门房开起了我们村子的第一家小卖部，并给村里人手工编筐子和提篮，并以此为生了一辈子。

在儿时的我看来，似乎没有什么事是四大大解决不了的，四大大除了手工编筐子和提篮之外，还会补车胎、修收音机、电视机、洗衣机等家用电器。四大大在玩上面的手艺也不含糊，能给我们小孩做弹弓、做呼啦圈、做纸灯笼、做鸟网等。我尤其记得，小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兴起了完九连环的热潮，加上四大大开小卖部，四大大也在卖各种各样的九连环，所有的九连环的解法四大大都会，当时，因为四大大有这技能，极受村里孩子们的追捧，四大大也很开心地教我们解法。我上初中后，也兴起过一阵象棋风，村里的大人小孩都玩，但是四大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打败了所有在他小卖部里下象棋的人，每次四大大赢了，都会笑笑说“侥幸侥幸”。总之，小时候的我，视四大大为我心里的“神”。

后面，四大大的哥哥成家了，四大大的父母给四大大单独盖了三间房，四大大的小卖部就从他哥哥的门房里搬了出来，在自己的三间房里占了两间继续开店，只留了一间房做睡觉的地方。四大大的新房外面有一颗极高极大的槐树，无论冬夏，村里人都喜欢到那颗槐树下聚群说些家长里短，四大大自己手工做了很多小马扎、小板凳之类的给村里人坐，当然这也给四大大的小卖部增添了许多人气，四大大一个人的日子过得也算安稳、快乐。

大概又过了几年，我读高中后开始住校，一般一个月回家一次，所以村里的家长里短听得就少了。有一次我放假回家，见到四大大的小卖部门上贴了“双喜”字，回家听妈妈说，四大大结婚了，结婚对象是一个外省离婚的女人，带着两个男孩，经别人介绍嫁过来的。后面，听家里人说，因为四大大家里的人多了，四大大花钱翻盖了新房，门前的那棵大槐树也砍掉了，四大大也不像之前那样和村里的孩子打成一片了，为了养家糊口，开始醉心于研究各种赚钱的方式，能挣的钱都挣。

四大大婚后的头几年，靠着自己的小卖部和其他一些收入，小日子过得也还不错，虽然和村里人的关系不像没结婚之前那样亲近了，但是村里人照样还是去他的店里买东西。不过，随着村里人口慢慢多起来，村里慢慢多了两家小卖部，四大大的小卖部的生意便被“瓜分”了许多出去，四大大的收入就减少了许多，因为收入减少，生活上自然就没有之前那样富裕。加之，听说四大大媳妇的前夫为了找孩子，找到了四大大的家里，和四大大的媳妇慢慢有了联系。记得我上大学时，有一天给家里打电话和妈妈闲聊，听妈妈说四大大的媳妇带着孩子把家里的积蓄打包一起“跑”了。

从媳妇跑了之后，四大大就像变了个人，经常因为小卖部的事和村里人发生口角，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小卖部的生意就差了很多。四大大的哥嫂也多次劝过他，但是也没有什么效果。直到有一天凌晨，村里来了消防队，直到早上才知道是四大大的小卖部着火了。因为村里人都休息的早，当村里人发现小卖部着火再报警时，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小卖部没了，四大大也跟着自己的生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