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记忆的片断（下）

空矿的公路两旁一排排整齐的白杨树在车窗外闪闪而过，在黑色奥迪的身后五十米的距离，一辆黑色桑塔拉紧随其后，昨晚接到吕浩的电话才知道李素鹃已经病危，医院方面提出建议，他的母亲现在已经隔离，不能让她再受到剌激，尤其是看到亲人，所以不方便家属探望，让他等医院方面的通知，就在今天一早，吕浩就接到了医院的通知，他母亲的病情已基本稳定下来，可以来探望了。

“伯母得的什么病？”欣怡率先打破沉默。

“神经癌！”吕浩盯着前方淡淡的说。

“神经癌……”欣怡眼帘低垂下去，她知道这是一种无可救药的病，“希望伯母能度过这一关。”

吕浩继续握着方向盘，“店装修的怎么样了？”

欣怡扬了扬嘴角，“已经竣工了。”

“打算什么时候开业？”

“在等等吧，现在甲醛味儿还很重。”

“那也是。”吕浩扭头望了欣怡一眼，“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说呢？”

驶出这条笔直的公路，便是一栋暗灰色的大楼，远远就可看到楼顶“市精神病院”几个字。

在接待处说明了情况，二人便穿过走廊，通过后花园来到急诊部，在病房号门口，吕浩推门走了进去，病房里光线昏暗，一个护士正在床前给病人换药，“我们是病人的家属。”吕浩对瞪着一双杏眼的护士说。

“你们不要惊醒病人。”离开时，护士叮咛道。

吕浩点了点头，向护士道了声谢，在病床前坐了下来，他捧起母亲的手，一行清澈的眼泪从脸颊滑落下来，氧气罩下那张苍老的面孔紧闭着双眼，六十岁刚出头的脸皱纹像是堆积的褶皱，一头油腻脏乱的长发肆意的散落在枕头上。

在欣怡的记忆里，吕浩跟李素鹃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在吕浩还没有转学时，李素鹃就已经疯疯癫癫了，整天在县城的各种角落晃悠，而吕浩也经常被同学们嘲笑，直到有一次，李素鹃跑到菜市场，把商贩的摊位全部掀翻，之后就被民警送到了警车里，再之后她被送到了精神病院，吕浩也因此而转学，吕浩曾经告诉过她，他的母亲先后转过很多医院，由于实在无法医治，只好送到了市精神病院，脱管由医院照顾。

“伯母一定会好起来的。”欣怡递给吕浩一张纸巾。

吕浩擦了擦泪痕，哽咽的说：“你说我现在所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别这样好吗？”欣怡安慰说，“伯母不也希望你过得好吗？”

吕浩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思绪，“我妈虽然神智不清，却能认出你。”

欣怡惊愕了一下，“能认出我？”

“是啊，上次我拿手机给她看你照片时，她居然说‘雅静，’却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可能是因为经常见你，反而记不住你了，她认识我，又很久没有见过，这可能是下意识的反应吧！”

“也许是吧。”吕浩放下母亲的手。

“吕总，不好意思啊，听护士说才知道你们来了。”一个大约五十左右的男医生走了进来。

“吴医生。”吕浩起身跟对方握了握手。

多年以来，作为李素鹃的主治大夫吴医生跟吕浩已成了要好的朋友，“很遗憾，是突发性疾病，我们也没料到。”

“这不怪你们。”吕浩脸色凝重的说，“还有希望吗？”

“你们得作好心理准备。”吴医生望了一眼身旁的欣怡。

“还有多长时间？”吕浩接着问。

吴大夫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这个很难说啊，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从病房出来，吕浩再次跟吴大夫握了握手，“在她有生之年，还得指望吴大夫了。”

“这个你放心。”吴大夫脸上的赘肉挤到了一块，“你母亲本来就是脱管的病人，你隔三岔五都来探望，已算是尽孝道了。”

吕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