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不要仇恨

欧阳木荣在遇到佟微风时是在文焘门外。他痛哭着走出文焘的房子，站在门外，风吹着他，吹干了眼泪。

“终于，我还是一个人……”

风的对面，佟微风走了过来，欧阳木荣有些害怕地捂住了脖子，佟微风愣了一下，摸出一张纸放在地上，又用一块石头压住，防止被风吹走。

“我是来告诫你的，不要仇恨，好好活下去……”

他看上去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欧阳木荣犹豫片刻走上前捡起纸，上面是神避天人所写，内容是：欧阳木荣，佟微风，你们两个孩儿对我来讲，都是十分重要的。你们两个虽不是兄弟，但对我来讲，却都是我的儿子。好好相处，我年岁已高，不是何时也许突然就一闭眼再也睁不开了，但是你们还年轻，你们还要好好体会这世界的美好。希望有一天，你们可以一起并肩站在高处俯瞰这个世界，那我也算心满意足了。不要仇恨，不要悲伤，不要苦闷，哪怕我看不到，你们只要继承下去，继承下去武功，也继承下去心。我就满足了。

欧阳木荣跪倒在地，痛哭不止……

“师父，对不起，我们，最终还是没有站在一起，没能一起让您心满意足……”

欧阳木荣的刀与佟微风的剑几乎没有碰到，两人的刀剑几乎在出招到一半时对方就会做出回应，几乎没有使出完整的一招……

欧阳木荣现在心如明镜，他的耳朵，他的鼻子，他的一切感知器官前所未有的敞亮。在他的脑海中，佟微风的一招一式都被他在脑海中映射出来，欧阳木荣甚至提前预料到了佟微风的招式，并做出回应。

而佟微风这时心中五味杂陈，他时隔这么多年，终于再看到了自己这个弟弟，而令他心碎的是，欧阳木荣的胳膊和眼睛。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从神避天人被朝廷毒杀，他的母亲也自挂东南枝，随神避天人而去。他不愿意去跟宋朝有任何冲突，于是这才一路东向，来到日本，改名丰田头人。他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欧阳木荣，没想到在几年前欧阳木荣一个人游历江湖时与梦魇魔人一同来到了日本，先后跟宫本家家主宫本武道，日本第一铸刀师山下太次郎，上一代关白御川德丰等人交识，那时整日为了帮助将军巩固势力的佟微风曾远远见到了欧阳木荣，虽然他跟宫本武道和梦魇魔人三人围坐一起，大口畅饮，看上去很是欢快，但佟微风感受得到，也许是忍者生涯中学到的，他闻出了欧阳木荣身边的悲伤气味。

他知道，欧阳木荣一直没有释怀，他只是在借不断放纵自己来麻木自己。恐怕，当欧阳木荣什么都无法让自己活得快乐的时候，他就会死去吧。像一朵花，盛开后凋零……

时隔多年能再见到，却是这样的令人心碎的模样，也是这样令人绝望的情景。如果可以，他愿意被欧阳木荣杀掉，当年就是自己迁怒于欧阳木荣，甚至险些杀死欧阳木荣，从自己的角度来讲，自己欠欧阳木荣一条命。

“杀了我吧……”

这句喃喃自语不经意间脱口而出。欧阳木荣全神贯注之下，又怎么会听不到。

“哥哥……”

两人手没有停下，但这声音清清楚楚传到了佟微风的耳中……

“你叫我……哥哥……”佟微风无比震惊，他一直以为，欧阳木荣过了这么多年还在记恨自己……

“哥哥……你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吗……”

“欧阳……弟弟！我……”

这时，两人的情绪都在经历巨大的波动，而两人的刀剑越舞越快，欧阳木荣身兼神避天人和梦魇魔人的武功精要，而佟微风也熟悉神避天人每一招每一式，同时还有这么多年忍者的忍术，两人的每一招都杀机重重，稍有不慎被卷入其中，只怕顷刻间就会永远闭上双眼吧……

“哥哥，你还在恨我吗……”

“我……”

佟微风突然说不出话来，鲜血从他口中不断涌出，将他的话吞没……

“哥！”

梦魇魔人大吃一惊，他看到了那即将远去的身影，“混账东西！”梦魇魔人脚下发力，紧紧跟上。

佟微风的剑突然停下，欧阳木荣一时反应不及，一刀竟砍倒了他的脖子，欧阳木荣拼着反噬自身，硬生生用左手的力量停下了刀，但一切已经迟了，刀身深深嵌入佟微风的脖颈。

佟微风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欧阳木荣摸着刀柄却不敢拔出，现在这种情况，一旦拔出刀，佟微风即刻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死去。

佟微风的嘴唇颤抖着，但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欧阳木荣扶着他躺着，跪在他身边，用左手徒劳的捂着他的脖颈……

欧阳木荣瞎了，他永远也看不到佟微风嘴唇动着说出的话，佟微风发不出声音，他也永远都说不出挣扎着想说的那句话……

“请你原谅我，不要记恨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