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议和
此刻的城南，弥漫着一股令人难安的气氛。
听完柏良卿的叙述后，简鸷沉默不语，过了许久，他才侧目看向了一边的澹台远步，露出一个忿然的眼神。
“莽夫之举。”
简鸷冷冷地扔下这句话，随后就让他们离开了，省得站在这里乱自己的心情。
本想让柏良卿和澹台远步去解决掉画沁雨，好逼迫简在雾同意和柏家的婚事，但现在事情被他们办砸，就连兵气招式也泄露出去，若非顾及澹台家的面子，他真想当即斩了澹台远步。事到如今，铲除画沁雨的这条路子是行不通了，若是再想谋取长流之珠，则需要从长计议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稳住简在雾等一派城北势力。
简鸷放下手里的边境传报，吩咐仆人把简庄霆和简上雪叫过来，嘱托他们去城北一趟，找简在雾表达歉意。
“真是无语，那两个人捅的篓子还要我们去补。”简上雪百无聊赖地转着横刀说道。
“别想太多，吩咐我们的事情照做就是了。”简庄霆收起了东西，准备上路。
简上雪没理他，只是独自先行出发了，她向来不喜欢和这个凌然傲气的大哥在一块共事，而且她也不知道那长流之珠有什么好抢的，非要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弄得长安城鸡犬不宁吗？
很快他们就到了长史府，待到侍卫通报后他们就见到了简在雾。彼时的简在雾正和大夫杜闲商讨事宜，听闻有客上门，杜闲正想回避却被简在雾拉住，并说自有用意。
“雾长史，杜大夫。”虽然看到了杜闲，但简庄霆也保持镇定，有条不紊地作揖，“在下简庄霆，特为前几日族人同伴打搅雾长史一事表示歉意。”
“大伯为了此事还特意让霆兄和寒酥特意跑一趟，真是有劳。”简在雾带着笑意说道。
“虽然是那二人未经允许擅自闯将到城北，但归根是家父管教不力，特此派我等上门拜访。”
“大伯的心意我领了，可是，”简在雾转着毛笔说道，“谁能保证，是否还会有下一个胆敢违抗大伯指令的人呢？”
“此事既出，绝无再可能有第二件相似的事情发生，我必与家父严加管控，加紧对其他部下的约束，还请雾长史大量。”
本来简在雾还打算再戏弄一番，不过他看到了不远处简上雪的眼神示意，简上雪不停眨眼提醒他：这是简庄霆所能做到的最大谦逊态度了。
简在雾也不傻，知道激怒简庄霆没什么好处，毕竟他现在要做的事和简庄霆一样，都是为了达成长安南北的融洽。不过温和的应对态度必然不会让他们当回事的。
“霆兄好口气，只是不知道，如若真的再有第二次事件发生，该当如何？”
“无需雾长史提醒，我自会处决相关人物。”
斩钉截铁的语气让一旁的柱子都微微颤动，不愧是简家最高代表人之一，平淡的语气都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当然，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简在雾自然没什么顾忌，只是脸上摆出一个满意的表情，表示赞同。
“霆兄的话语，自是驷马难追，在下佩服。”
“今后城南城北必会和谐相处，并驾齐驱。”
听着里面的一连串客套话，门外的简上雪禁不住笑出声，平日里最自骄的简庄霆居然还能说出这种低三下气的话，着实令人忍俊不禁。她伸出头去想要看看大厅里的情况，却注意到有人走了过来，她一抽身躲进了花盆旁边，悄悄看去，却发现走来的是画沁雨。
原来这天内宫里没什么事安排，画沁雨就来到长史府里面溜达了几圈，听说有客人来了，她便想来瞧瞧是谁。见到熟悉的画沁雨，简上雪忽然奸笑起来，她要捉弄一下这个未来的嫂嫂。
画沁雨刚走到连廊，就被人从后面蒙住了眼睛，虽然有些惊慌，但毕竟是在长史府，画沁雨也没那么害怕，紧接着后面就传来了小猫叫声一样的声音：
“猜对了我是谁就放开手。”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画沁雨很快就知道这是谁了。
“是简上雪吧。”画沁雨说道。
虽然很不情愿，简上雪还是松开了手，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的。
“真没意思，一下子就被猜中了。”简上雪抱着胳膊说道，“姐姐你怎么这么快猜到了啊？”
“简在雾和我提到过你，加上之前见了这么多次面，而且我也听说今天长史府里来了几个城南的客人，一综合就知道是你啦。”
“不赖不赖，看样子你是个聪明姐姐，配我雾哥哥还是挺不错的。”
“看样子你还是很在乎你哥哥的呢。”
“没有没有，只是很要好而已，”简上雪揉揉眼睛说道，“谁叫那家伙从小就和我关系不错。”
“毕竟堂兄弟姐妹之间关系好也是理所应当嘛。”
“不不不，只是我和他关系好罢了，其余人都和他合不来。”
“嗯？为什么啊？”画沁雨有些疑惑。
“难说，不过他小时候可不如现在这样疯癫，他母亲也就是我二伯母难产去世了，我二伯父又常年在外做事，他从小差不多经常是一个人过日子，天天都挺郁闷。”
画沁雨有些震惊，她常以为简在雾一直以来都是玩世不恭的性格，没想到……
“估计同龄人都不怎么喜欢和没依靠的人玩吧，那时候经常挨欺负，还是我帮他打回去的。”简上雪没察觉到画沁雨的表情，只是继续说着，“后来二伯父也去世了，他就离开简家从军去了，这一去就是将近十年，直到最近才知道他的消息。”
“原来如此……”画沁雨喃喃道，“看来我一直对他都了解得挺泛泛。”
“哎呀，这有何妨，谁能随便把过去的苦难总挂在嘴边，你不了解也是正常。”简上雪托着脸说道，“而且有姐姐你陪着他，他也不会孤单的。”
“这么相信我嘛。”画沁雨轻轻笑道，“我恐怕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有魄力呢。”
“没关系的，总比柏姐姐要适合一点。”
“柏姐姐？”画沁雨努力回忆着，“是那个叫……柏良卿的人吗？”
“没错，就是前几天在城郊袭击你的那个人。”简上雪一脸生无可恋地说道，“虽然她和我关系不错，但为人一根筋，喜欢在雾哥哥这一棵树上吊死，看起来怪吓人的。”
“她看起来面相还算可以，只是下手有点狠。不过那个澹台远步，”画沁雨沉下脸来，“那个家伙可真像个亡命之徒。”
“澹台远步那家伙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人罢了，总是喜欢勾引小姑娘，连我都不放过，要不是碍于澹台家的面子，早就砍他二百回了。”
“你们家的人事关系真是复杂。”
“毕竟我们简家和柏家还有澹台家互相扶持着，杂乱得很，在那里多呆一会都是受罪。”
“不过你和我说了这么多，算不算胳膊肘向外拐。”
“这算什么向外拐，我和雾哥哥起码算是兄妹，你是我将来的嫂嫂，这都是一家人了，说不上向外拐。”
“你可真是古灵精怪呢。”
“那是那是。”
简上雪说完摆出一副自信的表情，画沁雨笑着掐了掐简上雪的脸。
转眼间夕阳西沉，暮霭的风吹拂着每个人的脸庞，橙红的残光洒在了每一处角落上，清澈而又温和的气息在空气中跳跃，贩夫走卒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似乎就连那铺子里飘出来的热气也随着这一切而浮动。
经过一番讨论后，简庄霆与简在雾达成了约定，南北之间不再侵扰，如有违反，当上升到国法处置，同时签下了纸质文书，并邀请杜闲当作证人。南北之间的短暂冲突，到这里算是有一个明确的解决结果了吧。
简在雾起初还想留下他们吃个晚饭，只不过简庄霆极力推托说要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回到城南，杜闲也起身离开，说是自己两岁的儿子杜甫还要让自己从集市上带些东西回去。简在雾没有挽留，只是一一欠身告辞。
简上雪临走前不断朝着他们招手，尤其是对着画沁雨，招呼得更加欢快。画沁雨也朝着她招招手，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简在雾看着她俩的举动陷入意外。
“呦呵，一会功夫你俩倒是相处得不错。”简在雾说道，“怎么，一会就把未来的小姑子给笼络了？”
“嘁，是未来小姑子来笼络我了。”画沁雨抱着胳膊说道。
“太意外了，还能有值得我寒酥妹妹去笼络的人，不错不错。”
“别油嘴滑舌了，多可爱的小姑娘，被你这么损来损去的。”
“好好好，雨姑娘说的是。”
微风吹荡着画沁雨的头发，看着她拨弄着散发的样子，简在雾淡淡笑了笑。
夕阳的残光照在他们脸上，浮现出连绵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