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天下大荒

水沁再一次进入第一天府宫，已是凡间第二年的春天。

春天应说会是春风浩荡万里，百花满园齐放，燕舞莺歌，蝶飞蜂舞好不热闹的景象。然而，此时的天下呈一派荒凉，几乎寸草不生。以往的水草丰茂之地，就连找一处完整的草根都难找到。但是水沁所在的药府、药府之外的那片雒棠树，以及四海八荒的大荒之中的不庭山，北侧少和渊，南侧的从渊还是生机盎然，季禺国再外人看来，似乎是凭借着奇特的地理位置，紫米收获还算丰盛。而这其中的原由是水沁用神力强行保留下来的，这是那天在常羊山张友仁亲眼看见水沁做的。这对于季禺国与三身国来说，并非是什么好事，因为大荒之外，其他地界灾荒惨不忍睹，大批难民正在向大荒之中迁徙，集结。

而水均瑀微国所有的国民此时早早就进入了大荒之中，已化整为零，有的从商，有的耕地，有的进了大荒官宦之家做工，潜进了大荒之中，仿佛水均瑀像是先天能掐会算似的，把微国国民安排的妥妥贴贴。这是水沁后来从张友仁口中才知道的，而雒辉楼，则成了水均瑀现在的政务中心，只是楼外一切伪装都看起来那么自然。

水沁去往第一天府的路上，随时都能见饿死与渴死的人。他们的嘴皮与这干裂的大地一样，翘起，皴裂，连嘴唇上遗留的血迹都泛着辛黑。但不知为什么，曾经那么容易动用真情的水沁，此刻竟然流不出一滴眼泪。

天空中欢脱的太阳，与大地上的悲惨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站在司命星君背后很久，司命星君也没发现水沁的到来，提笔想续的那本册子摊在面前，自从水沁把拓本揣进怀里之日起，这本册子上一个字都未再续。在司命的这本册字上，只写到了水均瑀出场。而册子上水均瑀这个人物的来历，不详。

水沁从司命星君背后走到他案几面前。司命星君不知是真的没有发现水沁，还是假装没发现水沁。他的专注，着实让水沁倒抽一口凉气，这要是谁居心不良，司命星君的命不就难保了吗！

水沁把脸凑近司命星君面前：“想什么呢？想的如此专注？”。

司命星君仙体抽的一下，回过神来：“小祖宗啊，你这是第几回跑我天府宫来的？”

水沁有些委屈的道：“也没几回，也就半月有余来了四次嘛”。水沁一边说，一边把鸾鸟大的一个莲子拿在手心把玩。

司命星君看着水沁手中硕大的莲子，眼里除了惊讶，还有隐藏的精光。司命这样的表情隐忍的很深。

水沁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司命闲扯，在司命的案几前随意的趴坐着，拿那颗莲子在脸上滚戳。

司命着实第一次见这么大的莲子。好奇的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水沁从脸庞拿开，递给司命道：“莲子啊。”

司命星君小心翼翼的接过莲子，欣赏了很久道：“这么大颗？真是头一次见。”

水沁道：“喜欢就给送司命了。”

司命星君：“你这玩意儿来历不小吧。”

水沁：“司命星君喜欢就留着吧，如果需要，我在给司命拿”。

司命星君端详着莲子。这莲子一颗就能冲破大罗金仙境。她还有，这让司命极其无语的道：“还有？”

司命把莲子还给水沁道：“这太珍贵了。”

水沁道：“再珍贵能有司命星君珍贵嘛？天上地下只此一个。好物配好仙嘛。”

水沁说完，把司命递过来的手，推了回去。

司命星君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

水沁道：“没有啦，就只是想看你还没续的册子，被你的话本调着，日夜睡不着觉。”

司命为难的道：“脑子里一团浆糊，写不下去了。”

水沁：“慢慢写呗，喔对了，话本子中的水均瑀这个人物还才出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司命星君听水沁问水均瑀，眼里看着水沁露出很是复杂的表情道：“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个角色？而不是关心药小呆？”

水沁：“他与药小呆有什么不一样的背景安排吗？”

司命星君道：“我的小祖宗，你就不要再问了，问下去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水沁见再追问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就不再追问，说了一句：“慢慢写，我不急。有空了我再来。”

水沁阔步出了第一天府宫。还没走出门时司命在后面喊道：“我的小祖宗，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恨他与他。”

水沁没有回头，而是挥了挥手，消失在第一天府宫。水沁心想必须再回一趟无字殿。

当水沁用瞬移来到无字殿前时，无字殿整个被太阳神结界包裹，除了能感受到强大的外焰灼灼发烫，无法靠近。外焰之外在水沁面前出现了：“闭关中，免打扰。”

水沁见状，也不能强破太阳神结界，只好秧秧的回三身国了。

水沁走后，司命推开那本没续的册子，在另一堆乱七八糟的书找出手写册子，上面的墨迹还有几处未干，为了躲避水沁，慌乱藏册子时，字迹叠印了几个字，令司命星君没有想到的是，就因为这几个字，却改变了水沁，药小呆与水均瑀的命运，也因为这件事情，也差点让天府宫不复存在。当然，这只是后话。

水沁踏进雒辉楼时，水均瑀与药小呆在“乙”字号房里。她进房间时，感觉一股剑拔虏张又难以言说的气氛。

水均瑀：“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水沁看着水均瑀，他这是入戏太深啊。还真把他自个儿当她哥哥了！

水沁看这阵势，不知道水均瑀与药小呆这两个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啥药。

水沁只能随机应变了。于是慢慢的靠近水均瑀，向他撒娇道：“就在帝台多玩了会儿，谷雨节日帝台那边好热闹，为吃一碗阳雀花水饺，排队等了很长时间啊。”

天下大荒之年，可见阳雀花水饺是多么金贵。

水均瑀一本正经的听水沁胡扯，她也并非全部胡扯。水均瑀手下跟踪水沁，跟了一段路就跟丢了。水沁再次出现在帝台，水均瑀手下那些眼线中，水沁的确是在帝台春嫂饺子店门外排队吃阳雀花水饺。

水均瑀道：“水饺好吃吗？”

水沁从水均瑀的眼神里看见了难以言说的神情，水沁也说不上来的神情，低低的声音，像犯错的那种感觉：“我能说好吃吗？”

水均瑀不再跟水沁把话题放在这上面。而是看着药小呆道：“说说看，你与他怎么回事？”

水沁对水均瑀的话感到莫名其妙，说的水沁是一头雾水的皱起了眉头：“什么怎么回事？”

水均瑀道：“他跑我这里来，让你娶他。你对他做了什么？”

水均瑀说这句话时，给水沁的感觉是，真的像哥样，对一个不服管教的妹妹，想拿鞭子揍她。

水沁听着水均瑀说的话，又看着药小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水沁到嘴边的话硬是又活生生的吞了回去。

水均瑀道：“能给大哥一个解释么？”

水沁道：“你等等，我先把他送回药府了，再聊可以么？”

说完，水沁也顾不得水均瑀说了什么。拽着药小呆出了乙字号房，直奔药府。

水沁把药小呆拽进药府，她不敢用法术，怕吓着药小呆。于是一路上，水沁累的气喘吁吁。到是药小呆似乎很享受的感觉。

水沁把药小呆拉进他的起居室时，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不管他了，水沁趴在平时睡的那张大床上喘着粗气，药小呆见状去拿了一柄蒲扇，给她扇凉。

过了一会儿，水沁终于感觉没有那么累了，才坐起来对正替水沁扇凉的药小呆道：“你到底跟我大哥说了什么？”

药小呆认真的道：“我跟你大哥说，让你娶我啊。”

水沁听到这话，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道：“不是，你……”。

水沁也是无奈，药小呆这种情况，怎么跟他解释都没用。只好问他：“为什么？”

药小呆似乎又紧张的扯紧自己心口的衣襟道：“你看了我，我们三身国，无论男女被谁看了身子，就得娶他。”

水沁听着药小呆的话，沉默了。因为水沁知道了药小呆是下凡历劫的曦和，曦和自己那一摊子事情都焦头乱耳了，现在药小呆，似乎铁了心的要给水沁添堵。水沁正想着怎么回答药小呆的事情，再说药家人的婚事哪能就药小呆自己说了算？还有水沁自己的身份也不适合与一个凡人有啥纠葛，这让水沁很为难。现在又出现了个水均瑀，仿佛还不嫌事大，不知是他想看热闹呢，还是有其他的事情。加之药小呆现在这种半傻半疯的状态，水沁能说什么呢？更别说对他做什么了。

于是水沁看着药小呆很认真的道：“这件事情，都不是你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的，一切都要从长计议，更何况，我都还没有成年礼。”

水沁顿了顿道：“我大哥，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或者说过份的话？”

药小呆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水沁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天很晚了，好好睡一觉。”

药小呆：“你在哪里睡？”

水沁：“你睡长条凳，我睡大床，或者你睡大床，我睡凳子？”

于是药小呆很乖的爬上了长条凳，水沁给他盖好被褥，水沁才上床了。不久水沁听见了药小呆均匀的鼾声，同时她也听见了屋顶上有人轻轻落在瓦片上，那声音轻的若有若无，水沁自认为自己不是菜鸟神仙，也才勉强发现屋顶上有人。开始水沁屏住呼吸，聆听。一整夜下来相安无事。终于在开亮口前睡着了。

水沁醒来是药小呆把他摇醒的。

当他与药小呆走进药家饭堂时，药丛仁，张友仁，水均瑀，柏青已经在那里用餐。大荒之年，药家人用餐极为节俭，只有米粥与白面包，把节约下来的食物，都给到了需要给的那些人。眼下，水均瑀与药丛仁又在商量着如何让百姓度过接下去更为严酷的难关。

无常的天气变化，不光是影响着民生民计，还影响着一个国土地域的变化与发展。

水均瑀与药丛仁说到天下大荒，大旱时，他看着水沁的眼神是忧郁，忧郁的令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