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破绽
第10章 10.破绽
提出“试试”要求的人,是湛秋。
只见他施施然站起身,朝灵狐仙姑微微一笑,表情真诚,语气恳切:
“我也有想要‘传话’的人,所以,仙姑能让我试一试吗?”
灵狐仙姑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盯着湛秋,脸上虽带着浅笑,一双眼睛却没有半点笑意,森森然似沁了冰霜。
黄毛富二代性质正高,忽然被一个不识相的打断,一股怒气直冲心头,就要发作。
灵狐仙姑却在这时朝他抬了抬手,柔声安慰:“宋先生,不要急,我们的生意,可以慢慢再聊。”
她又转而看向湛秋:
“既然这位先生你想试,那就试试吧。”
灵狐仙姑将黄毛富二代劝回座位,又重新拿出一张黄符和一个信封,连带一支笔,交给了湛秋。
“跟刚才宋先生演示过的那样……”
她刻意来了个停顿,“对了,还不知道你如何称呼?”
湛秋笑了笑,“免贵姓湛,湛蓝的湛。”
“好的,湛先生。”
灵狐仙姑淡淡地回答:
“请你在这张符纸背面写上你的留言吧。”
湛秋接过符纸、信封和笔,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饶有兴趣地将信封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几次,确认没有猫腻后,又交给身旁的陆笑闲看。
接着他还检查了水笔,又用手在黄符上细细摩挲了几遍。
湛秋的架势完全就像挑剔的观众在检查街头魔术师的魔术道具,一边摆弄还一边问:
“留言前要写上称谓,对吧?还要写下自己的名字?”
灵狐仙姑的定力看来确实不错。
湛秋的挑衅如此明显了,灵狐仙姑依旧面不改色,任由他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信封、黄符和写字用的笔之后,才淡淡地说道:
“心诚则灵,湛先生可以开始了。”
语毕,她退回到舞台上,又示意其他工作人员离湛秋和陆笑闲的桌子远一些。
湛秋这才提笔,认认真真地写下了自己的留言。
他写字的时候没有避开陆笑闲,陆教授当然也就看到了湛秋在写什么。
湛秋的字跟他的容貌一样好看,一看就是花苦工练过的,灵动飘逸中带着遒劲筋骨,一字一字连起来,组成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哥哥:你在哪里? 秋】
陆笑闲只觉心脏微微一缩,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袭上心头。
虽然湛秋一直表现得好似早习惯了哥哥行踪不明,但只凭这一句话就可以看出,在失去了爷爷以后,他那六年前便不知所踪的哥哥,就成了他心中唯一的念想了。
这时,湛秋刚好写下自己的签名,然后抬起头,正对上了陆笑闲的视线。
湛秋朝他咧嘴一笑,笑得没心没肺。
陆笑闲:“……”
他又有点儿摸不准,这孩子到底是心思深沉善于伪装,或者单纯只是他自己想太多了。
湛秋将写好的黄符装进信封,封好口,然后站起身,走到摆在主席台上的那只雕花木匣前。
“箱子,不打开让我看看吗?”
他将信封夹在指尖,轻巧地转了个圈。
灵狐仙姑脸上的微笑终于有点儿挂不住了。
她的嘴角无意识地耷拉了下来,冷着脸打开了匣子。
箱中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湛秋这才满意地点了头。
灵狐仙姑将箱子关好,接着后退了一步,示意自己不会再碰触木匣了。
湛秋将信封从箱盖的小缝里塞了进去。
灵狐仙姑则闭上眼睛,双手悬空在木匣上方,喃喃念起了咒。
这一回,她念咒的时间比前一回更长了。
台下众人屏息以待,却迟迟等不到结果,不由面面相觑,脸上皆透出了显而易见的困惑与不解。
整整三分钟之后,灵狐仙姑才缓缓张开了眼睛。
“很抱歉。”
她对湛秋说道:
“你的留言,五位阴将虽然带出去了,却不能帮你送到。”
湛秋脸色不改,只好奇地歪了歪头,“哦?怎么说呢?”
灵狐仙姑伸手打开了主席台上的木匣。
木匣里果然放了一个信封。
湛秋从匣子里将信封取了出来,拆开封口的自黏胶条,抽出里面的黄符。
符纸背面干干净净,他写的那句话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的留言是写给你哥哥的,对吧?”
灵狐仙姑用她那种旁人难以模仿的,缥缈虚无的气音幽幽说道:
“可是你的哥哥……已经不在此间了。”
她朝湛秋一笑,语气中似带着怜悯:
“你的灵力不够,无法支撑五位阴将出入阴阳两届……所以你的留言,它们送不出去。”
说到这里,她又柔柔补了一句:
“请节哀。”
——节哀节哀,人死才须节哀。
灵狐仙姑这短短几句话,无异于已判了湛秋的哥哥湛清死刑。
台下坐着的陆笑闲顿时变了脸色,双手无意识地攒成拳头,差点儿就要坐不住了。
但和陆教授的神色大变相比,湛秋的反应竟十分平静。
“是吗?”
他朝灵狐仙姑笑了笑,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将那张背面空白的黄符放回到信封里,折上封口,然后——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谢谢,能听听仙姑您的答案,也挺有意思的。”
说罢,他跳下舞台,脚步轻快地回到座位上,朝台上的灵狐仙姑摆了摆手:“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灵狐仙姑万万没有想到湛秋竟然如此厚颜无耻,直接就将她的五鬼搬运符和信封一起揣走了。
但一时之间她又想不到把那两样东西要回来的理由,心中暗暗着急,脸上的笑容自然也挂不住了。
女人的目光无意识地往旁边飘了飘。
忽然,她浑身一凛,好似触电般打了个哆嗦,猝然回神,连忙振作精神,重新挂起了她练习过无数次的浅淡微笑,温温柔柔地说道:
“今天时候不早了,就到此为止吧。”
语毕,灵狐仙姑抬起手,朝半空中做了个“抓取”的姿势,好似凭空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抓在手里,又收进了深红色的披肩丝巾之中。
——一定是那五只阴将!
在场的大部分人心头都泛起了同样的想法。
“我也有些累了……”
灵狐仙姑对台下众人浅浅一笑:
“看来,降灵会得等到明晚再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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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半,1号别墅的客厅里,湛秋和陆笑闲对面而坐,茶几上放着湛秋从灵狐仙姑那儿顺来的那只信封。
有了邀请函的前车之鉴,两人都谨慎了许多。
他们已经将整座别墅里里外外翻了一遍,确定没有针孔摄像头或是窃听器之后,才敢放心地在这里说话。
陆笑闲还惦记着灵狐仙姑给湛清下的判语,心头惴惴,一时竟不知应该如何开口。
相反,湛秋看起来倒放松得很,将信封随手往茶几上一甩,就自顾自泡茶去了。
片刻之后,他端来两杯红茶,一杯搁在了陆笑闲面前,一杯捧在自己手里,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好了,别这么看我。”
小半杯茶下肚,湛秋惬意地长舒了一口气,才笑着对陆笑闲说道:
“我一点都不相信那女人的鬼话,因为她根本没有任何所谓的神通。”
他放下茶杯,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五鬼搬运符抽了出来,在陆教授面前噗啦噗啦甩了几下:
“这玩意儿就是骗人用的,跟七十年代的街头魔术一个套路,只是包装得更先进,更漂亮,看起来也就更加天衣无缝罢了。”
湛秋等了一会儿,不见陆笑闲接茬儿,有些莫名地看向他:
“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啊!”
陆笑闲:“…………”
他感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智商在此时受到了鄙视。
他很想反驳湛秋。
然而陆教授的学识虽高,对千奇百怪的街头骗术却当真没什么了解——他得承认,自己在这一点上确实远远及不上湛秋。
因为他根本想不通灵狐仙姑到底是怎么将黄毛富二代写在符纸后面的留言,眨眼间弄到百里之外他亲妈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