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二

沿着清华路径创新国际关系理论

自完成在清华的博士后研究工作以来，曹玮的学术成果不断地获得同行们的赞赏。其学术成果展现了清华路径的特色，其新著《不对称同盟下的小国：行为模式与理论启示》（以下简称《小国》）是个典型代表。

“清华路径”这一国际关系研究方法包括了三个核心要素：运用科学研究方法、借鉴亚洲古代政治思想或历史，关注现代国际政治问题。阅读《小国》一书，可清晰地看到这三要素在理论创新中所起到的作用。本书在研究问题选择、理论假设、案例选择、概念操作化以及定量衡量方面都是依据科学研究方法进行的。该书所选择的春秋争霸、宋辽之争和高丽结盟案例都是东亚历史。这为理论研究提供了不同于欧洲历史的素材，成为创造新理论的经验事实依据。该书创建的理论对理解小国在当下中美战略竞争中为何以及如何采取对冲战略有非常现实的意义。

国际关系理论研究从范式研究向中层理论发展是符合科学理论进步规律的。范式理论具有强大的宏观解释力，但缺乏对于微观事物的多样性和特殊性的解释力。这如同，我们不仅需要有万有引力这种宏观的物理理论，我们更需要大量的工程物理理论来解决实际的工程建设问题。《小国》对于中小国家在同盟体系中的战略选择所做的科学分析和解释，是创建中层国际关系理论的一个突出成就，显示出中层理论创新的广阔前景。全球国际体系局限于地球之内，是个封闭性体系。因此从体系的结构、规范、领导、秩序方面创建理论的空间是有限的，在现有宏观体系理论基础上创建新理论难度较大。当下，从体系层面向行为体回归正在成为新的趋势，创建中层理论有广阔的天地。

《小国》一书展现出作者在选择学术问题上的独特能力。从研究经验角度讲，找到一个好的学术问题，研究就完成了一半。而能找到一个好的学术问题则需要有较强的学术能力，独立思考能力、学术批判能力以及发现问题的敏感性。《小国》从观察小国的两面结盟，自我孤立、自主权衡、两面下注等策略选择现象入手，寻找这些策略选择背后的机制，形成了非常有意义的学术研究问题。

《小国》所取得的理论成果还为区域国别研究的理论化提供了经验。本书的理论知识贡献将为后人提供从事小国同盟研究的基础，这就决定了其学术生命力将是较长的。目前，绝大多数地区与国别研究的成果是描述性或政策性的，缺乏理论性，因此这些研究成果缺乏学术生命力。借鉴《小国》的研究方法，将有助于地区和国别研究者们增强研究成果的理论性和学术生命力。

由于领导者与追随者是共生的，因此近年来从追随者角度研究国际领导力的成果越来越多，《小国》是此类研究中的一项重要成果。该书发现，盟国的战略信誉和威胁来源国的战略信誉对小国战略决策的影响维度不同，前者影响小国对军事自主的偏好，后者影响小国对政治自主的偏好。这是从小国的角度解释大国战略信誉是如何影响其国际领导力的。

看到曹玮在《小国》一书中取得的理论成果，作为她的导师我感到非常的自豪。她的研究成果证明清华路径是个有效的国际关系研究方法，是有助于创新国际关系的理论的。她的研究成果还展现了国际关系专业的女学者们的理论创新能力，这必将激励更多女生从事国际关系的理论研究。

阎学通

清华园

2021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