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始皇遇刺博浪沙 刺客触柱审讯堂
秦始皇博浪沙遇刺,可把人吓坏了,尤其是那赵高,他刚要摆动手里那小旗子,让手下这些武将以及锐士和御林军们多加注意,向皇帝这个车辇靠拢。他那旗子还没摆起来呢,半空中打了霹雷:“昏君拿命来!”嗖的一下,由一块巨石后面跳出一个人来,这个人风驰电掣一般,只见一眨眼的工夫就接近车仗,他照准了云罗伞下那辆车,一抖手,噗!我的个天儿哪,什么呢?黑乎乎地带着一股劲风啊,就朝这车扔过去了。重武器!啊,什么武器?大铁锤!这柄锤一百二十斤重,咔嚓就这一锤,当时把那车的半边给砸了个粉碎,那几匹马呼啦一下全都倒了,把车里边坐着的那个人砸了个脑浆迸裂。
哎哟!把这秦朝满朝的文武官,凡是这次跟随皇帝出巡的人,一个个吓得是魂飞天外呀!全吓坏了。这大铁锤一百二十斤,要把它扔起来,借着那个风力,那力量就加大了,分量就加重了。所以,这一锤击了个人仰马翻。秦始皇死了?没有。怎么回事?始皇帝没在这辆车上,前回书咱不是说了吗?一辆是秦始皇的车辇,还有三十六辆副车,那些车外边的形状以及那个马匹、马匹上的那些个装饰跟秦始皇的车辇是一样的,但是你就是不知道他在哪辆车上。云罗伞下这辆车秦始皇确实坐过,但是今儿个他没坐。好多人都误认为唯独这辆车高搭云罗伞盖,肯定皇上在这辆车上。恰恰相反,秦始皇有时候坐在第七辆,坐在第九辆,也可能坐第一辆上,也可能坐到最后那辆上,他呀没准儿!那么今儿个始皇帝坐在了第二十四辆车上,那你砸谁去呀。那被砸死的这位是谁?咳,这是一位皇亲,这次这位皇亲跟着出来,就有点儿受宠若惊了,他觉得始皇帝看得起他,还行。不管怎么说,张口叫我个皇叔,皇叔也这么大岁数了,跟着出去走走,风光风光也很不容易呀。更使他喜出望外的是能够与皇帝坐同样的车,这也是一种荣耀哇。荣耀?那当然!觉得脸上特别有光彩,你们文武谁比得了,皇上坐什么我坐什么。其实还不如不坐,这一下完了。
众文武当时让这一锤给砸蒙了,可就是一瞬间,文武全醒过盹来了。“啊!抓刺客!”这才想起抓刺客来,有人敲动了梆子,梆子这么一响是乱箭齐发。皇帝御车左右不是有好多弓箭手吗?管什么用啊,当你这箭射出来的时候,那个刺客把身躯这么一晃,掉脸转身走了。有的看清楚这刺客,有的没看清楚,就看这位是个高个子,生的是前胸宽,背膀厚,肚大腰憨,头如麦斗,膀阔三庭,瞧那个身量起码是身高过丈,穿青挂皂一身黑,脚下一双香油皮的矮腰短靴。他跑得是真快呀,这些个军士一个个全都围过去了,可近不了他的身。怎么回事?只见这个人把两臂这么一挥,两手这么一划拉,那些秦军、那些武士就像割倒的庄稼似的,噼里啪啦地连滚带爬!这个人想窜到树林里边去,倚棵树木隐身,三转五转他就能走了。可是刚刚接近这树林子,只见林前有一员大将立马横刀挡住了他的去路。这员大将在马上直哆嗦,怎么挡住人家去路他自己倒哆嗦上了?他紧张的,他气的。这大将心想:好啊刺客,你真跟我有点儿过不去,你也不看看这次是谁护驾,是你家老将军章邯啊!在万马军中取上将的首级,我就像从兜里掏东西一样,自从披挂上阵那天,从来没懂得什么叫打败仗,我也没逢过敌手,今儿个你偏偏在我护驾的时候行刺圣驾!啊,你这不是,你这不是掩我嘛不是!
章邯急了,刺客看了看章邯,不由得一愣,怎么?这刺客也非等闲之辈,他也听说过秦国有几员大将,其中有个章邯,是不是他呀?一看这位,金盔金甲绿征袍,胯下红彪马,手里托着这口大刀!嗬!这刀头啊,那可应了这几个字了,是肥大加宽,像半扇门扇似的,这口刀不知斩过多少名将。章邯也打量这刺客,看这个刺客年纪也就在四十上下,这张脸是黑中亮亮中黑,眉似刷漆,一双环眼,狮鼻阔口,大耳垂轮,钢髯抱长,手里什么没有,就那把大铁锤,给秦始皇准备的还没砸着。刚才那些士卒是不禁他这么一打,所以士卒手里头的刀啊、枪啊、矛啊、剑啊,他什么都没捡也没夺,现在空着两只手。章邯这时候也不问他了,说你姓甚名谁,没那工夫,这也不是两军作战。他是举刀就劈,马步交锋,两个人在这儿打起来了。这位刺客想把章邯由马上拽下来,可是拽不了。那章邯厉害啊,武艺相当高强,另外手下的人也越聚越多,就把这刺客给捉住了,五花大绑捆起来了。
章邯来见赵高和丞相李斯,说刺客已经逮住了。哎哟!两个人提溜到嗓子眼儿那颗心才算放到肚子里,赶忙奏明圣上,请示皇帝怎么办,是带着这刺客继续赶路啊,还是就在这块儿审问?皇上呢?皇上气得够呛。秦始皇心想:噢!好啊,这是左三番右五次,想尽一切办法想把我谋杀了。怎么叫左三番右五次呢?秦始皇遇好几回刺客了,燕太子丹请出来的那位勇士荆轲,曾经亲自到咸阳,见过秦始皇,给他献那督亢地图去了,图穷匕首见嘛。秦始皇在那儿看图的时候,荆轲把那匕首抽出来,差点儿把始皇帝给捅了。第二次呢?高渐离!高渐离为杀秦始皇把自己的双眼熏瞎了,然后抱着渔鼓给始皇帝说书,说到精彩处秦始皇是仰天大笑,还没等乐完呢,那高渐离抡起那渔鼓来照着那笑的方向就是一下啊,敢情那渔鼓里头已经灌满了铅了,比那炮弹分量轻不了多少,差点儿把秦始皇给开了,幸亏这位高渐离眼神不得劲儿,这一下子咔嚓把那桌角砸下一块去,始皇帝是大吃了一惊。他连连遇刺,这是第三次了。秦始皇一想:好啊!在我的皇宫那儿,就想主意刺我,走的路上也算计我,行了!我不走了,回去!回哪儿啊?阳武县。他瞅了眼赵高,赵高紧张,怎么了?是他亲口跟始皇帝说的:万岁!这地方真不错,这个县令治理有方,这地面儿甭提多太平了,可以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公买公卖行人让步。哎哟!他把这个阳武县的县令给夸得像朵花儿似的。可是刚离开阳武县没多远,走到博浪沙这儿大铁锤就下来了,你还说这儿太平,再太平前边就埋地雷了。回去!问问那县令去。
回到阳武县,仍然还到那个行宫那儿。叫县令,县令呢?死了!怎么回事儿?上吊了。县令听说了,说圣驾离开阳武县走了没多远,走到博浪沙那儿遇刺。县令一听就弄根小绳往那房梁上一穿系个套,完了!这你还找谁出气去呀。始皇帝传旨让赵高、李斯就在这个阳武县大堂这儿严审刺客,要把这刺客来龙去脉,姓甚名谁,哪儿造铁锤全都打听明白了。这就不是打听了,是审问。审问明白之后,还得问出这主使人来。赵高跟李斯换着班轮流着审这刺客。这刺客,咳!眉头不皱。赵高传令用刑,把所有的刑法都使上了,把这位刺客打得是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啊,连行刑的人都有点儿皱眉了,都有点儿打冷战了,可是这位只要是用凉水喷完,缓醒过来之后仍然是破口大骂。不说话就一声不言语,说话就骂秦始皇是暴君,就骂这赵高和李斯是奸臣、佞臣。“你们坑害百姓,我要替黎民百姓出一出这胸中的恶气,没把这个暴君打死,这是最大的遗憾。我只造了一把锤,因为时间太紧迫了,应该再造两把小的,给你赵高和李斯准备着。”这俩一听气晕了,气得赵高拍案大怒啊,一个劲儿跺脚,跺得那靴子都快开绽了。赵高一看硬的不行,干脆来软的,设宴款待这刺客,派去几个医生把他那伤处都给他敷上药,跟他说好的。哎,你还别说,这说好的还真灵验了,这位刺客真把主使人给供出来了。刺客瞅着赵高一笑:“嘿嘿,你们是说我受谁的指使行刺暴君哪?”“哎呀,别暴君暴君的啦。啊,就是啊,你说说谁主使的你?”“这个人远在千里,是近在面前哪。”“哦!” 赵高这么一听,噌地一下子,把眼皮卷起来了,那上眼皮啊眉毛都快立起来了,“哦,是吗?这么说那主使人就在阳武县这儿?”“对,就在这儿。”“你快说,说出来我免你死罪,而且我还要重赏你。常言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啊,你是受人指使,没有什么大罪,你说这人是谁?”刺客一笑:“哈哈!此人姓赵名高啊。”赵高一听,气得当时差点儿晕过去。“好啊!你是软硬不吃啊,这个东西十分可恶,来啊!把他给我押、押下去!”给押下去了。
李斯打外边进来了:“哎,我说您这招灵不灵啊?”“唉!我的丞相,灵什么呀,他说出这指使人来了。”“谁呀?”“他说是我。”李斯也差点乐了。“这个刺客可真怪,真横,钢筋铁骨,就是什么也不说,我看大概咱行刑还不重,如果要是用严刑,那差不多。嘶……”赵高咬牙切齿地要用严刑,李斯一听,说:“哎,我说您呢,还真得小心点儿,赵公。”“怎么?”“您一个劲儿严刑严刑的,要是行刑无功立毙杖下,万岁怪下来咱可担待不起呀。”“哎哟!对!”赵高吓一跳,怎么?李斯说得对呀,你这要审着审着问不出口供来,你把他打死在当堂,皇上也不能让啊。“哎哟!这可怎么办呢?这刺客蒸不熟煮不烂,这大块的滚刀筋,他就是不说你怎么办?明儿还是审他,咱俩一块儿。”
第二天,赵高、李斯两个人肩并肩往大堂上那儿一坐:“把刺客带上来。”赵高今儿个秘密地传了一道令,和往日不同。怎么?今儿个把这衙门口大门打开,把门前站班的人撤了,让阳武县黎民百姓男女老少甭管是谁,都可以来看热闹。您瞧这赵高要想干什么?敢情他呀,秘密安排人了,把他手下的这些人全都乔装改扮成百姓的模样混杂在老百姓中。在我审讯这刺客的时候你们就给我看,甭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什么样的人,只要是脸上有点儿不正常的表现,甚至于那眉毛轻轻这么一动,耳朵一动或者是摇头,甭管怎么的吧,有这么一点儿差异你就立刻把他给我抓起来。这要遇上颜面神经麻痹症的人真还麻烦了。这赵高真够坏的,把刺客给带上来了继续问,刺客还是不言语。赵高使了个眼色:“把他给我带过来。”干吗呀?“用火烙!就拿那个烙铁呀一点儿一点儿地给我烫他,像熨衣服似的在他周身上下烫这么一遍,把他浑身上下的皮肉都给我烫焦了!”哎哟!好多老百姓一听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叫什么刑法啊,把一个人用烙铁活活地给烙死啊。有的人不忍心就不看了,也有那么一小部分狠心人还恨这刺客呢:你说这刺客多怪啊,听说审了八回了他就是不说,非得用这刑。我今儿开开眼,我看看怎么烙这活人。哼!一问就说,要我我就说了。你说这人简直不像话。这工夫,手下行刑的人就把几个大火盆端上来了,里头烧着几十把烙铁。这位刺客看了一眼,瞅了瞅赵高和李斯微微点了点头:“好了,你们不要用这样的酷刑了,来,把我的枷锁打开,我招了。”“好,好!”赵高长舒一口气,心里说:常言说得好,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啊。招了吧,哼!你就是铁打的金刚、铜铸的罗汉,你还架得住你家赵公公的刑法吗?“来,给他打开。那什么啊……”赵高说着冲两边使了个眼色,什么意思?刑具可以打开,但是你们要多留他的神,别回头把刑具打开,这人过来他把我掐死呢?我看此人呢,不是一般的刺客,大有来头。手下的那些武士就明白了,过来把这刺客的刑具打开了。
刺客稍稍地舒展了一下他的筋骨,往这大堂口上一站,他不像是对赵高和李斯说话,好像是自言自语:“哎!真是,天不灭始皇啊,就是不该秦始皇死啊,我这一锤怎么就没有击中他呢?我,真有点儿对不起公子的一番良苦用心哪。”这句话让赵高和李斯听见了,赵高眼睛紧盯着李斯,心里说:丞相!您听见了没有?他怎么说了这么句话,说对不起公子,哪个公子?然后,这位刺客一抬头仰天长叹:“老天睁眼吧,为万民除害是早灭暴君!”说完他一转脸,砰!是触柱而亡,碰死了!把李斯和赵高吓得一扶桌子:“啊!哎呀!你看看。”赵高瞅了瞅那些武士:“你们这群废物,怎么不拽住他呀,抱住他呀!”这些武士也傻了,心说:这个一点儿精神准备没有啊,我们光注意防他往那公案前边扑,那要扑过去不就伤害您了吗?没想到他撞柱子呀,这些人吓得都跪在那儿了。赵高一跺脚:“咳!咳!你看,人死无对证,这怎么办呢这个?”他举目瞅了瞅那些看热闹的,刚才还有一小部分呢,现在连那一小部分也走光了,怎么办?赵高和李斯赶快回奏秦始皇。
秦始皇一听,瞪了赵高一眼:“无用的东西,怎么能让他碰死呢?碰死这事儿就完了?不行!他不是个囫囵尸首吗?把他脑袋割下来,脸上的血迹给他擦干净,把首级挂到十字街头去,哪儿明显挂哪儿,然后贴出榜文。”“干吗呀?”“你不是说了吗,刺客临死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呀,说有个公子,这公子是谁?咱们悬赏千金,一定要把这公子也就是这刺客的幕后主使人抓到。”秦始皇要抓的这位公子是谁呀?他就是韩国的忠良后代张良张子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