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最后的告别
饭后，两人来到酒店的天台，付华强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一箱啤酒，两个人就这样一瓶接着一瓶。
终于，付华强开口了：“廖清潭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说？如果她知道你要走，一定会很难过的。”
齐东方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喝酒。
付华强也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一个问题：“到现在为止，到底有多大把握能搞成这事？”
齐东方看着夜空，“大概八成左右。当然，我们没有用活人试验过，我不可能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
“你现在后悔来得及。”白胖子抽了一口烟，“从单纯一个人的角度来说，你已经做了太多太多，完全没必要再做这种冒险！况且这种牺牲很可能是无意义的！”
天台的风吹得有点厉害了，付华强的话像锤子一般捶打在齐东方的心上。刚刚喝过啤酒，齐东方的脑袋似乎被吹得有些疼。
齐东方支撑起身体，知道自己必须给好朋友一个解释。
他放下酒瓶，盯着付华强的眼睛说：“你知道我最害怕什么吗？我最害怕的不是死，甚至也不是人类被灭绝，而是绝望，是毫无意义地活着。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老天已经很对得起我了，身边还有你们这些兄弟们，我很知足。但是我忍受不了一天天地看着时间流逝，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只能一点点前进。”
“这让我感觉命运并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而是要看三体人的心情，假如三体人决定明天来地球，那所有人都只能听天由命，如果是100年后进攻地球，那或许人类可以一战，但我却再也看不到了！”
“你说我是为了全人类也好，说我是自私也罢，总之，这一趟我是去定了！”齐东方仰头，将啤酒一饮而尽。
“那你这次去的目标是什么？你有什么计划？凡事总要有个计划吧？！”白胖子气得站了起来，冲着齐东方吼着。他实在不想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就这么去冒险。
“我过去的唯一目标就是阻止三体人对地球的侵略，至于计划？等到了再说吧！”齐东方也站了起来，看着一脸焦虑的付华强。
对面这个胖子，从中学时期就和自己是好朋友，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出发在即，齐东方看着眼前这个最好的朋友，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地握着。
“好兄弟，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答应我，等我走了以后，一定要按我说的，把公司支撑下去。”
齐东方之前已经将一个笔记本交给了付华强，里面是他和夸克所有的战略构想，以及可能用到的各类数据、公示，齐东方希望付华强能在自己离开地球以后，将这些超前的知识在合适的时机，一点一点应用起来，保障地球文明的跨越式发展。
“还有我妈，都靠你了！”齐东方眼睛里泛起了泪水。如果说觉得最对不起的人，无疑是自己的母亲，过去这段时间里，齐东方尽量花更多的时间陪伴着她。
付华强用力握住齐东方的手，一阵阵哽咽袭来，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用力点着头。
一周以后，齐东方召集开会，会上齐东方示意付华强发言。
没想到付华强语出惊人，说齐东方要进行为时五年的封闭式实验，中间所有人不得接触和打扰，公司所有事务交由付华强负责。
临近传输的日子一天天接近了，这一天，廖清潭给齐东方送文件，齐东方请她坐下聊聊天。
齐东方看着眼前的师姐，从大学时候就照顾自己，到兵工集团，直到现在都任劳任怨，哪怕在自己最黑暗的时候，都是师姐待在自己身边。
马上再也见不到她了，齐东方顿时感觉自己离她是那么地遥远。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师姐，齐东方想说一些告别的话，但又说不出口。终究是自己背叛和抛弃了现在的一切，选择了虚无缥缈的太空。
自己怎么能说得出口呢？
廖清潭耐心地坐在那里，温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一股怜惜的感觉涌上心头。
齐东方再也抑制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廖清潭站了起来，将齐东方的脑袋埋进自己的怀中，轻轻地拍着他，小声地说：“没事的，我都懂。”
“谢谢，谢谢你！”齐东方含糊不清地说道。
终于到达了约定好的日子，齐东方站在玻璃罩之中，操作室里只有张海陆、曹秉一、付华强三个人。
“执行检查程序！”
“对象检查中，检查中，检查完毕。”
“选择对象，输入坐标信息，输入中，完成。”
“检测合适的对象，选择中，已选择，完成。”
“传输程序准备中，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随着倒计时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虽然已经测试过无数遍了，真正到传输的时候，大家依然非常担心。
“三，二，一，开始！”
一阵强光下，整个环形建筑似乎都战栗起来。
齐东方的身影消失在了强光之中。
“我们成功了吗？”付华强问。
“不知道。”张海陆扶着桌子角，看着齐东方原地消失的地方。
“他不会回来了，对吗？”曹秉一看着付华强。
付华强没有说话。
“虽然原理我并不清楚，但工程好歹是我来执行完成的，坐标指向三体星系的位置，我们不是傻瓜。”张海陆平静地说。
付华强还是没有说话。
“放心吧，没有其他人知道。齐总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曹秉一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海陆看着付华强挺直的腰杆，想过去拍一拍他的肩膀，想了想还是算了，也跟着走了出去。
片刻后，付华强的身形轰然倒塌，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地球
太阳系
三体星系
五光年之外，149号避难所里
角落的一位三体人突然睁开了双眼。
这里就是三体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