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贪婪

晚上，齐东方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久久不能入睡。

“我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夸克问，“为什么村民一开始要抗议，后来又不在抗议了呢？”

“因为他们希望能多分一些钱，这很正常！”齐东方想了想，问夸克：“在三体世界，当需要分配资源的时候，难道不会有人希望能多分一些吗？”

“这完全不会发生！”夸克斩钉截铁地说：“因为规则对每个人都是公开透明的，资源只会按规则进行分配，不可能有违反规则的情况发生。如果你得到的多，是因为规则本身规定你应该多得。”

“假如没有规则的时候怎么办？比如三体文明发现了地球，计划进行星际移民，移民总有先后的区别，你们如何判断谁应该先去，谁应该后去呢？”

“这很简单，我们会先组建一个星际移民委员会，委员会成员由涉及到的各方面专家组成。专家会以移民后的种族最优发展路径，来规划所有的相关事宜，包括让哪一部分人先去，哪一部分人后走。”

“那又是谁来监督这个委员会的规划呢？如果委员会自身有私心怎么办？”东方问，“况且这个委员会的成员肯定是来自特权阶层。”

“这很简单，我们只需要让参与的三体人当众宣读自己的方案以及叙述出理由来就好了。所有三体人的目标都是明确且一致的，就是种族的延续和发展，无论是你所谓的特权阶层还是普通人，这是所有人都认可的。”

不知道怎么，齐东方突然想起了地球上的一些价值观，比如让老人和孩子先走，妇女优先，想必三体星人是不会完全认可的。

“所以说，在三体星系，特权阶层人的价值就是要高于普通三体人，假如需要在生命间有所取舍，大家都会默认优先牺牲普通人，而且所有人都认同这样做，因为有利于种族繁衍，是这样吗？”齐东方问。

“是这样。”夸克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情绪。

“三体人难道不追求人人生而平等吗？生命权才是最高的权力！”

“种族的延续和发展高于一切，人类讲的人人生而平等，也只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口号罢了，如果真的人人生而平等，就不会有村民闹事了。与其给所有人一个虚假的口号，不如明确规则。

人人生而平等是谎言，但规则之下，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即使是三体舰队的舰长，假如需要他个人的牺牲来延续种族的生存，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死。”

夸克说着说着，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为什么村民要来闹了，当规则不明确，或者不能保证严格执行的前提下，人类的个体需要尽可能地为延续自己的基因而争取资源。”

东方点点头，“没错，当这种尽可能多地争取变成了毫无节制，毫无底线的时候，就是人性中的贪婪！从这个角度说，三体文明试图消灭人类，独占地球，也是贪婪的表现。

人类文明在三体人面前，确实是蝼蚁般的存在，但是当三体舰队被蝼蚁逼退的时候，三体人会不会反思呢？”

夸克同意了东方的观点：“如果没有罗辑博士，我想三体舰队可能会将地球人彻底从地球上抹去，但现在三体文明知道了，即使是蝼蚁，也是称职的对手。

我想，假如三体人真的占领地球，应该不会把地球人赶尽杀绝的，这也是一种对人类的尊重。”

齐东方不置可否，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呢！

“贪婪会让人类走向自我毁灭的！”夸克最后说。

晚上，齐东方再次被村民围堵，村民高喊着口号，推倒了齐东方的舰队，他们将齐东方的头颅割下来，献给三体舰队，乞求三体人对自己手下留情。

“用你一个人的命，换成百上千人的命，你为什么还不闭眼！？”村民对着齐东方的头颅大吼！

“你不是要拯救地球吗？现在让你拯救我们，你怎么不愿意了？！”

“快点死吧！快点死吧！”

村民们冲着东方指指点点，他猛地睁开眼睛，原来是一场梦。

齐东方浑身被汗浸湿了，回忆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和梦中的情境，心脏疯狂跳动着，眼前的红色叹号提示一直在闪烁。

“项目：改造程序

状态：已激活

进度：7%”

第一次激活是自己在商场里砸刘二的时候，大脑感受到了复仇的快感。

第二次激活是自己在天台被侮辱的时候，大脑感受到了愤怒的力量。

第三次激活就是现在，人性的贪婪反复冲击着齐东方的大脑。

齐东方感觉整个人被床给吸了进去，自己一直在下落，身体逐渐变小，周围的一切都更加清晰起来。

桌子不停地放大，从光滑的表面到坑坑洼洼，然后再到紧密严实排列的木质细胞，早已失去生机的细胞里，各种结构清晰可见，导管、管胞、木纤维和木薄壁组织，尽收眼底。

从木质细胞壁转移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中，成熟棉纤维相互纠缠，叠加在一起，相互之间填充着大量空气。纤维呈扁管状，前端尖实，中部及基部有细胞腔，外围有增厚的细胞壁。

齐东方不停地切换视角，转移目标，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切，细细观察和体验这从不曾有的经历。

如果说从前的能力，仅仅是给齐东方装上了全视野的放大器。那这次提升，则将齐东方彻底带到了微观世界。

“贪婪同时也是人类发展的动力！人类不会因为贪婪而毁灭，起码这次不会！”齐东方看向窗外的星空，安静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