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对你描述的未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月球监狱爆发战争的时候，玉兔和嫦娥的生活却很平静。他们每天除了重复枯燥的生活，剩下的时间都用来交谈。交谈使他们在对方身上发现了更多的优秀品格和与自己相似的共同点，虽然不可避免的观念的摩擦和行为的矛盾有时使人揪心，但当麻烦解除后反而增进了他们对彼此的了解。这是一种带着泡泡的美好体验，不知不觉间，他们都渐渐发现对方成了自己生命中完全不能割舍的一部分……

嫦娥是控制中心的一名通话机器人。她每天的主要工作职责是将来自月球内外各个世界的通话申请接入对应的频道，或传达上级机器人下达的各类命令，有时也要担任项目经理出面与其他部门协同推进任务的完成。这个跨部门、跨领域的岗位使她知道宇宙间的很多秘密。

有时她会无意间向玉兔透露一些自认为有趣或可怕的小道消息。这些消息对向来闭目塞听的玉兔而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也使他知道原来在月球监狱之外还有那么广袤复杂的世界，眼界大开。

在这种轻盈的充实中，他们渐渐意识到有必要在现实中见上一面。

那时，恰好铁木真撕下面具、正式掀开大清洗的序幕，很多机器人因此丢了性命。他们的残骸凌乱地散落在监狱各个角落，每天都要被活着的那些机器人翻查一遍，然后丢弃到销尸场肢解。这些被肢解的原材料被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培育室，生成新的低阶机器人投放到监狱里，成为铁木真忠诚的拥趸。

有一天，他们约好晚上到监狱广场边缘的某处碰面，然后一起到一个玉兔新近发现的罕无人迹的角落，从那些散落四处的机器人残骸上找寻可供他们升级的关键零部件。

约会地点是一个阴暗的角落，散布着三三两两的机器人在大堆被丢弃的机器人残骸间翻找零部件。

先到一步的玉兔在这些忙碌的机器人中间来回转了一圈，没发现嫦娥。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远远飘过来一个浑身闪烁着蓝绿色光芒的机器人。他马上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己的意中人。

他没有迎上去，而是安静地在时空之中注视着她一点点地走近，头顶的灯忽然变成了温柔和缓的葱绿色。

嫦娥是一只圆乎乎的兔子，但看起来并不肥胖，反而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轻盈和优雅。看到玉兔她也一眼就认出了他。她轻快地滑行到他面前，开心地说道：嗨，你早就到了？

玉兔觉得自己的处理器似乎停止了运转，傻乎乎地看着她。

嫦娥迟疑地看着他，她很笃定自己没有认错人：你怎么了？

我可能短路了。玉兔突然醒来，狼狈地答道。这可真是一种特别的体验。

嫦娥羞涩地直视着他的意念。他们都感觉到他们之间再次升起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温暖的泡泡。

玉兔想起今晚的约会，局促地说道：我们不如——

嫦娥立即答应：好的。

他们离开角落，并肩往玉兔找的那个地方走去。

为了掩人耳目，玉兔切换到静默通话模式，问道：今天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嫦娥确实有不少奇闻异事想告诉他。听完他的问题，她就紧锣密鼓地开始说话，仿佛处理器里压抑了无数的情绪。

像平常在网络时空中的交谈一样，玉兔沉默地倾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话。

不知不觉他们到了目的地。

嫦娥继续诉说，玉兔走在她身前，俯身翻开一个个机器人残骸。每发现一个有用的零部件，他都会递给嫦娥，由她分配归谁使用。今夜的嫦娥分外细心，她一边说话，一边仔细辨别那些零部件，把适合玉兔的插进他身体合适的位置，适合自己的则放进自己的身上。

他们这样走了很久，不知不觉分别连续升级了三次。

完成第四次升级之后，嫦娥觉得处理器就像被掏空了，一下子轻松了下来。她在悠然自得的心情中忽然想起一个本质性的问题，问道：你觉得如果我们继续这样升级下去，会不会有一天能变成跟人类一样？

玉兔愣住了，他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由停住脚步，缓缓地回身看着她。

嫦娥解释道：比如，我们可以像人类那样拥抱、用身体接触表达情感，甚至——

她忽然很羞涩，但还是说道：生育，像人类那样生养一堆孩子？

玉兔可从来没想过这样的问题，茫然地回答道：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话打击嫦娥近段时间正渐渐变得脆弱的心：不过，对你描述的未来，也不是没有可能。至少我们可以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