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都是爵位惹的祸。
这一日,颜氏一大清早的就来给林家老太爷请安,她是每日都要给林家老太爷、老太太请安的。
进了暖阁,脱了毛皮大氅,颜氏行了礼,便在一旁的小几上坐了。
“今年也太冷了些,这还没到冬月,竟然这样冷!”颜氏接过老嬷嬷递上来的热茶,暖了暖手。
“前几日,老三家的过来,北信侯老侯爷不大好。这样的节气,好侯爷还比我们更大一些,这不是不大好嘛!”林老太太说着,发起愁来,“我这几日,看你父亲也是不大好,饮食就之前减了好多,眼看着明年是七十了,这可别有什么不好的!”
“这几日老爷也是发现了这样的。”颜氏喝了一口茶,正色说道,“今天午间孙太医就能过来,看看总也是好的。”
老太太心烦,颜氏也不敢离开,便留在了暖阁陪着说话,可巧今日孙太医来的早,婆媳二人没说上几句,这边厢孙太医在管事的带领下已经进来了。
林老太爷在外床上,没有精神,见到孙太医,也没起身,只是打了一个招呼,孙太医时经常往林家走动的太医,自然是知道各位主子的脾气,没有说什么,搭手请了脉,脸上片刻间就凝重了些。
“老大人这是前些日子吃了油腻的东西?”孙太医问道。
“是,是的。”老太太回忆着说道,“三天前,他说想吃酱肘子,我便让小厨房弄了,不过,他也没有吃多少啊!”
“老大人上了岁数,这样的肥甘厚味只能是尝尝味道,根本不能够当真吃上一顿。这样的食物积蓄在体内无法克化,时间长了就得坐病的。”孙太医说着,走到外间,拿过纸笔,挥手便写了一个药方递给了颜氏,“这服药先吃三天,三天之后我在来看。这几日别吃太多,清粥小菜即可。还有就是,千万可以进生食,这样的食物只会加重老太爷的病情,不要弄的和北信老侯爷那般才好啊!”
“北信侯?”老太太一听,心下狐疑,问道,“北信侯现在如何了?我听说他们家不是请了鲁王爷的那个小儿子去看了吗?那个孩子可是个神医,怎么,还是没有起效吗?”
“陵游公子是去看了,还开了一副药,但是收效甚微,陵游公子说,想要有些获益,必须要得找到他的师傅。可是,就连公子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师父现在在哪里。这样一来,宋家人就不干了。听说好险没有闹到陛下那里,就说陵游公子推诿病人。据说,闹得最厉害的要数宋家的大姑奶奶,搞得现在太医都不敢登宋家的门,去给宋老爷子诊脉。就连鲁王爷的面子他们都敢不给,我们这些太医又算得了什么。”
给了银子送走了孙太医,林家老太太的心中泛起了莫名的伤感,说起来,林家和宋家也算的上是世交,只不过宋家只是侯府,但是,依旧因此接了姻亲,两家的老人年岁相仿,却不想,宋家如今这般的混乱不堪。
林家老太爷按照太医的吩咐吃了药,第二天身体就轻快多了,他自己觉得这医药的确很是神奇,当病人的就一定得听医生的话。
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这一日终于放晴,雪还未化尽,林安恬就又一次的回了娘家。
这一次,宋家姑爷和林安恬一同回来,为的就是面见自己的岳父。
“岳父大人,听闻岳父大人和鲁王殿下素有来往,陵游公子也多次到府中诊病,小婿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来求岳父帮助!”宋荣伦说着说着,一个七尺男儿,就要落下泪来。
林瑞昊觉得很是奇怪,看看自己的女儿,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这样,林安恬把这段时间宋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自己的父亲。
原来,这北信侯府自打成立以来,侯府中大小事物都是有大姑奶奶宋琪一个人做主,说出来没人信,就连北信侯老侯爷也得听她的。不过说起来,这也是有些渊源,我朝刚成立时,北信侯虽是第一批册封的侯府,但是在众侯府中算不得显贵,不过,宋家的祖宗应该是积了丰厚的阴德,宋家似乎命中注定要飞黄腾达,身为宋家嫡长女的宋琪,姿容绝美,文采斐然,被当时还是只是皇子称位的崇郡王看中,宋家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第二年,宋琪便成为了七皇子妃。
七皇子周和林的生母是一个低贱的宫人,由于出身不好,所以,他只被册封为郡王,想要更进一步,封为亲王是绝对没有希望的。不过,郡王也是王,皇族的特权他可是一丁点也不少。身为皇子正妃的宋琪,的确为宋家做了很多事,宋家除了长子宋哲是凭本事考出来的进士,其他两个嫡子都是捐的官,而且,虽然两人连童生的文凭都没有,但是就凭他们是崇郡王嫡亲小舅子,这些年也是青云直上,飞黄腾达,发展的比大哥都好上几倍。这人显贵了,自然就容易膨胀,再加上又没有足够文化修养,宋哲的两个弟弟便丝毫不收敛的开始挤兑自己的大哥。
宋哲是家中的嫡长子,按照祖制,若是宋老爷子死了,侯爷的爵位就是宋哲继承,可是,如果宋哲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他不仅没有资格继承爵位,还很有可能会被除以极刑。
“难道说,你家二叔、三叔准备对你父亲动手了?林瑞昊只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荒诞,毕竟侯府世家,哪里那么容易就能混乱至此了。
“前些日子,也就是上个月,我大姑母请过一次陵游公子,可是不知为何,姑母似乎对公子很是不满,听我母亲说,姑母当时就说,公子太过年轻,只怕用药不准,恐害死祖父。也是陵游公子好性子,没有发火,写了一张药方。再去请,只说唯有他师父才能医治,拒不见客了。”宋荣伦很是尴尬,毕竟这是极度没脸面的事情。
“既然人家陵游公子都已经不高兴了,你现在又干什么要去见他?”孙氏坐在一旁有些不太明白。
“难道,你的两个叔叔和大姑母说你父亲下毒?”林瑞昊早就反应了过来,“你父亲是怎么想的,毕竟这样的话可不是随便说的,你姑母那里是否捏的有证据?”
“说来也是因为我父亲太不了他的这些个姊妹了!”宋荣伦痛心疾首,“陵游公子不愿医治后,大姑母的意见就是不治了,她说祖父年纪大了,即便吃再苦的药也好不了了。可是,祖父还没死呢,那几日,父亲一直陪在祖父的身边,我也时常都在,祖父清醒了好几日,他说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说他还不想死。我父亲为人耿直,最为孝顺,他根本忍受不住那种近乎于弑父的行为,于是,父亲自作主张从宏清官请来了开堂坐诊的大夫,大夫看过之后,开了药方,吃药的前三天,祖父好了很多,可是第四日情况急转直下,甚至还咳出了血。姑母和三叔一看不干了,死活要见那名大夫,可是好巧不巧,就在前一天,这名大夫离京回祖籍了。姑母大发雷霆,派人从太医院找来了五名太医,这些太医都是些生面孔,他们看了药渣,说药渣里有一味慢性毒药,祖父就是中毒了才会这样。于是,父亲就被大姑母和三叔给关在了祠堂。如果不是我们两个跑的快,现在恐怕也在祠堂里关着。他们把证据做实,就会到御前告状,证据确凿,父亲可能死罪难逃。至于我们二人,恐怕都得流放。”
孙氏一听,脑中嗡嗡直响,当即便要昏厥,好在林安恬在旁扶住了她,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父亲现在当务之急只有陵游公子能够帮助我们,他是当今圣上的亲孙子,是圣上亲封的神医,只要他愿意为我们作证,说明那些药里没有毒药,我相信,陛下是会愿意相信我们的。”宋荣伦普通一声跪在了林瑞昊的面前,声泪俱下的说着。
“想要见到陵游公子倒是简单,只要我修书一封,他是一定会见你们的,只是,他是否会愿意帮忙,我就不知道了。”林瑞昊一张老脸紧紧的皱出了十八个褶,看的出来,他现下是非常的焦虑。
“老爷,我们可一定要救安恬啊!”孙氏哭的死去活来,“这宋家怎么会出这般丧心病狂的子孙啊!也是我安恬命苦········”
“这件事不能耽误,这样,你们拿着我的信,做林家的马车,赶快到鲁王府去。如果,递了信半个时辰内没有见到公子,你们也别急,赶快回来,我亲自去,我去求见鲁王殿下,凭我这张老脸,鲁王还是会见我的。”
“老爷,那你赶快直接去见鲁王就好了嘛!干嘛还让孩子去冒险!也不知道这一路上会不会有宋家的杀手!”孙氏哭着说道。
“你懂什么!”林瑞昊白了孙氏一眼,“这件事情,能够不惊动鲁王殿下最好,最好不要让宋家知道我们在做什么,至少不能给他门留把柄。鲁王殿下向来淡然,他是否会愿意为了宋家和自己七弟弟翻脸,还不好说呢!”
“那,父亲,你觉得陵游公子,会帮我们吗?”林安恬被父亲的话吓了一跳,空洞的双眼之中满是绝望的神色。
“不要急,先去看看,世锦这个孩子不像世家子弟那般的市侩,毕竟医者仁心,他的内心比大多数人都要柔软。或许,他会帮你们。不过,这还得看你们怎么样来说服他,毕竟以他的身份,和崇王抗衡还是有些难度的。”
说完,林瑞昊片刻也不耽误,提笔挥毫,一篇拜帖顷刻间就完成了。
收好拜帖,林瑞昊派来林家北府最厉害的两个护卫随行来保护他们两个,要知道宋家那些人现在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多小心些总不是坏处。
宋荣伦和林安恬坐着挂着林家家徽的豪华马车,很快便来到了鲁王府。
陵游公子周世锦是鲁亲王的庶子,今年只有十六岁,虽然素有雅名,但是并未分府别住,所以,想要拜见陵游公子,就得给鲁亲王王府递交拜帖。
马车停在了王府的北侧角门,叩门三响,一个小厮开门查看,见到了林国公府的马车,小厮很礼貌的请几位稍等,自己快速的拿着拜帖冲进了王府之内。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一个中年男人匆匆赶了出来,十分恭敬的带着几人进了北侧角门,沿着回廊走了一小会儿,便来到了间清净的耳房。
“几位在此先用茶等候少许,公子早上进宫给贵人们请平安脉,看看时辰,不出半个时辰,应该就回来了。几位稍等片刻!”中年人说,一个相同服饰的丫鬟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给一行四个人都上了茶水点心。
一切安置妥帖,中年男人离开了。
院子很小,天井中摆放着几十个花盆,大大小小鳞次栉比,只是,花盆中没有看见鲜艳的色彩,死寂一片,就好像此时此刻的宋荣伦和林安恬的焦灼难耐的心情。
院子的大门是关着的,宋林二人没有打算自己离开。他们开始了等待,喝了一口茶,清淡回甘,却品不出来是什么茶叶。在院中踱步,一步接着一步,不知在这小小的一片天地间,经历过几个轮回。
院中没有滴漏,宋荣伦估计怎么也得一个时辰了,他蹲在一颗枯败的花朵面前,心如死灰。如果他不能解救父亲,那么他们一家人会死无葬身之地,他不敢去想那会是怎样的情形,他为自己的家族感到痛心疾首。最让他感到无奈的事,一旦父亲的罪名成立,他的妻子,他的孩子都将要沦为罪臣,他不敢想象,等待着他们的日子会是怎么的情况。他有想过劝父亲主动放弃爵位,可是,他了解他的父亲,那个执拗的小老头真的会低头吗?他没有丝毫的把握。
林安恬一直在哭,低声的啜泣着,她觉得自己很是无辜,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仿佛已经看到牢房门口那条条的粗重的铁链为自己打开。她嫁进宋家之后,生活的还算顺心,她的公爹为人固执,但是绝对不是坏人,他是长子,尽管一家的兄弟姊妹时不时的总会欺负他,他也忍着让着,可是,谁能想到,隐忍至今,却招来了这样的祸事。
宋荣伦已经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茶水,他打算放弃了,陵游公子似乎并不打算给自己招惹丝毫的麻烦,他得离开了,时间宝贵,他只希望,他的岳父大人可以成功。
好在陵游公子周世锦并非艰险小人,他一回到王府,就看到了这封拜帖,从头读到尾,他已经大致知道是个什么事情了。